喝了会儿茶,元老要同顾逸风下棋。
    顾逸风明白,这下的不只是棋,还是考验。
    小小一盘棋,不仅是一种消遣方式,还能看出一个人的智慧、性格、人品、耐力、胸怀和为人处世之道。
    一般这种大人物给人考验之后,必有重托。
    否则不会专门把人叫来家里,就为了下一盘棋。
    顾逸风打小陪着爷爷、外公和太爷爷等人下棋,早已将这种上位者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举棋游刃有余。
    几番交手之后,顾逸风两败一胜。
    元老笑道:“你小子故意输两盘给我是吧?”
    “逸风已经全力以赴,元老您是棋中高手,承让了。”
    元老重新端详着他,面含微笑,“小伙子灵透却不浮躁,稳中有细,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可以。”
    顾逸风谦虚道:“元老过奖了。您才是胸有千军万马,面如平湖,拥泰山之态,怀博海之怀,我辈之楷模。”
    元老哈哈一笑,“臭小子,嘴贫得很。”
    一句“臭小子”将两方关系拉得很近。
    顾纤云不得不佩服顾逸风的处世之道。
    差不多的话由她说来,双方还是客客气气,并不能拉近关系半点,可是从顾逸风口中说出来,却发生了质的改变。
    不要小看人际关系,当双方实力相同,旗鼓相当时,拼的就是人际关系了。
    秦陆智商和经商能力或许不输顾逸风,但在这方面明显比顾逸风差不少。
    这种能力是后天学不来的。
    难怪顾傲霆那么器重顾逸风。
    合适的时间,顾逸风提出离开。
    元老盛情邀请二人吃饭。
    盛情难却,二人留下。
    顾纤云头一次在这么大的人物家里用餐,略有些放不开。
    顾逸风却落落大方,同元老有说有笑,无论他说什么,他都能接住话。
    顾纤云挺佩服他的。
    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紧张”二字。
    吃过饭后,二人告辞。
    元老亲自将他们送到大门外,能享此殊荣的小辈,顾逸风是第一个。
    道完别,顾逸风和顾纤云抬脚要走,元老忽然出声问:“听说你师从墨玄道长门下?”
    顾逸风回眸笑道:“对,我师父墨鹤是墨玄道长的关门弟子。”
    “抗战时期,墨玄道长曾下山抗日,协助我们打死不少敌人,立过大功,可惜墨玄道长为人太低调,战争结束后即归隐山林。”
    “师爷九泉之下若听到您这么夸他,定会开心。若人真有魂灵,师爷的魂灵在地下帮您看着妖魔鬼怪,不让他们上来祸害人间。”
    “你小子这张嘴啊,哈哈,快回去吧。”
    离开大院,顾逸风和顾纤云各自朝自己的车走去。
    顾纤云刚要抬腿上车,身后传来顾逸风的声音,“过来。”
    顾纤云扭头,“你在叫我吗?”
    顾逸风背对着她,冷着声反问:“不然呢?”
    顾纤云很浅地笑了笑,“你今天出来太久,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顾逸风倏地回眸,望着她的脸,眼眸幽沉,“顾纤云,你到底想怎样?劫后余生,不破不立,劫你渡了,我也拿命破了。三条命都交出去了,我们应该顺理成章地复婚,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顾纤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先养伤吧,身体重要。”
    顾逸风英眉蹙起,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好几分钟,憋出一句话,“我能被你活活气死!”
    扔下这句话,他一甩袖子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发动。
    顾逸风没回住处,去了半山别墅。
    米煦最近一直住在这里养伤。
    看到顾逸风,米煦略有些吃惊,“你不是重伤未愈吗?怎么到处跑?”
    “我是被飞机货舱爆炸引起的冲击波震飞出去,没有被炸,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顾逸风扫他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一个多月过去了,你的枪伤还没好吗?”
    米煦捂唇咳嗽几声道:“免疫力低下,导致伤口感染,去医院化验时,查出我体内中了一种慢性毒,正配合易川医生解毒。”
    顾逸风眸色一沉,“谁干的?”
    “应该是米娅或者我爸那几个私生子,收买了我身边人干的。我一直没回国,就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好采取下一步行动。”
    顾逸风问道:“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由着他们暗中欺负你?”
    “人太多,暂时还没查出是谁,不想伤及无辜。”
    “你就是心太软。”
    米煦面色平静,“想喝什么?”
    “水。”顾逸风走到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坐姿慵懒中自带矜贵。
    米煦倒了杯水递给他,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英挺立体的侧脸看了一秒道:“瘦了很多。”
    “被某人气的。”
    “谁敢气你?你太太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米煦沉默了片刻说:“给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
    “你看过我的。”
    顾逸风唇角微勾,“这话可不像米总会说的话,有点像女人的口吻。”
    米煦淡淡一笑,“你想多了,我们家族研究医药多年,我是想看看你的伤我能帮上忙吗?”
    米煦伸手来解他的衬衫纽扣。
    顾逸风嫌肉麻,抬手自己解了,露出壁垒分明的上半身。
    宽肩窄腰,紧实的腹肌。
    冷白的肌肤流淌出的性感,都比寻常男人高级贵气。
    米煦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似乎不敢直视。
    顾逸风转过身把后背朝向他,“内伤严重一些,外伤伤在后背和腿,我师父帮我涂过祛疤药,但是还有些伤痕。”
    米煦盯着他后背上那些伤痕,手缓缓抬起,轻轻触上去,慢慢摩挲着伤痕,低声问道:“还疼吗?”
    他指腹冰凉,所到之处,在顾逸风后背上留下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顿一下,回道:“早就不疼了。”
    “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没法去探望你,非常抱歉。”
    一句话戳中顾逸风最痛的地方。
    他自嘲一笑,看吧,连个外人都这么关心他。
    而顾纤云,他最在意的人,他拿命去爱着的人,却不辞而别。
    爱是什么?
    以前一直以为爱是互相付出,互相珍重,如今他忽然对“爱”产生了怀疑。
    门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是顾逸风之前安排来照顾米煦的佣人。
    女佣人一手端药,一手轻轻推开门,就看到顾逸风裸着上半身。
    而米煦正在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那眼神深而痛。
    她立马退回去,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
    思前想后,她悄悄离开密室,找了个僻静地方拨给顾北弦:“顾董,不好了,小顾总脱了衣服让米总摸,您快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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