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怎么是他。
    她说,太子殿下呢。
    萧璟听着她的话语,冷笑声更重。
    他脚上冰冷的玄色靴子,踩着地上砸落的玉帘珠子,疾步走到她跟前。
    俯身掐着她脖子,把人从地上狠狠扯起,力道,没有半分怜惜,倒像是,对着监牢里的刑犯上刑时那般。
    云乔疼得惊叫,又下意识紧紧咬着下唇压抑声音。
    萧璟目光划过她满是血水污泥的额头,落在她眼眸,寒声道:
    “怎么就不能是孤?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云乔被他掐着脖子,疼出点点泪光,目光落在他身上,瞧见了他身上,那一身明黄色的蟒袍。
    明黄色……蟒袍……
    他口口声声,自称是“孤”。
    云乔就是再蠢再傻,此刻,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原来……原来……他就是太子。
    云乔目光从震惊,到惊惶,再到绝望,不过短短几瞬。
    那双漂亮的眼,就陷入无望的绝望之中,满是空洞无神。
    衬得那额上的血水污泥,愈加凄艳可悲。
    萧璟瞧她这副吓坏了的模样,却没想过要轻易放过她。
    他掐着她脖子,拖着她往玉帘里头拽,云乔苍白的脸色,在窒息的禁锢中,涨得泛紫。
    那方才在里头伺候萧璟换衣的奴才瞧见,心中惊骇,没忍住劝道:“殿下!殿下!您稍稍顾忌着手上力道,云姑娘是个娇弱女子,哪里受得住这般……”
    萧璟此刻正在盛怒之中,哪里听得进下头人的劝谏。
    闻言目光愈加可怖,扫向那奴才,寒声道:“滚出去!”
    奴才吓得哪敢再多言,慌忙叩首请罪,脚步匆匆的退了出去。
    云乔被他拖进宅子里,喉咙被他手掌紧紧掐着,几乎窒息过去。
    眼珠子都已经隐隐往上翻着白眼。
    萧璟目光在她脖子上落下,瞧见她后颈处,未曾痊愈的疤痕。
    那在马车上,唤回了他几分理智的伤,此刻也仍旧让他本能的泄了几分力道。
    可下一瞬,他便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他心疼她受苦遭罪,他瞧见她的伤处,怜惜不忍。
    他舍不得对她动怒,他一再的退让纵容。
    可结果呢?
    他换来了什么?
    是她毫不犹豫的背刺,是她筹谋多日的状告,是她恨不得毁了他的怨气。
    萧璟冷笑着抚过她额上血污痕迹,指腹擦着上头的血水污痕。
    嗓音低哑,轻声问她:“云乔,这些时日以来,你可曾,有过一分一毫,念过孤的好吗?”
    云乔被他松开了脖颈,猛地推开他抚在自己额上伤处的手,伏在一旁劫后余生的喘着气。
    攥着自己心口衣襟,眼眶红透了怒目瞪向他,急声骂道:
    “你对我有什么好,能让我想起分毫?自遇到你至今,你给我的,只有羞辱逼迫!
    你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清白,让我和我的孩子骨肉分离,你一再的逼迫我,要我为奴为婢,害我任人欺凌,害我因为身份低贱,毫无自保之力。
    这样的你,凭什么让我念着你的好!
    我告诉你!就连在那处庄子里被赵家小姐羞辱,我最恨的也是你!不是你,我哪里会落得那样的可怜下场!”
    萧璟听着她句句泣血的怨恨回答,昂首冷笑,眼底满是自嘲。
    是啊,她眼里心里的他,方才听她跪地叩首,一字一句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却非要不死心的再问一次,来自取其辱。
    从始至终,在她心里,他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歹人,是拆散他们一家人的元凶,是害得她和她的夫君、女儿,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
    这段时日以来,相逢至今,他给她的所有好,她是半点都不记得,只记得他的坏。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他对她再好,她也记不住,心心念念惦记着沈砚那个没用的男人,一心一意想着的,都是从前。
    旁人伤她辱她,不见她如何记仇报复。
    自己待她这般的好,那些她口中所谓的伤害,也不过扬州冲动之下,犯了那一次错,却在她心里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让她恨不得要他性命毁他仕途。
    萧璟冷笑不已,心道,这样一个白眼狼一般的女子,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他温柔相待,给她体面尊荣,盼她开心快活。
    他寒声冷笑,目光里的柔情体贴,在此刻尽数碎裂,俯首捏着她下颚,把人紧拽到自己跟前,
    恰在此时,外头那位得了吩咐去取画像的奴才,从外头回来。
    奴才走的匆忙,没意识到不对,人已经踏进门槛。
    瞧见里头情形,吓了一跳。
    萧璟目光看向来人,瞧见那奴才手里的画轴,唇边冷笑更浓。
    伸手让那奴才,把画轴递给自己。
    他一手捏着云乔下颚,一手接过画轴打开。
    画像里,是云乔的女儿,是她自己抱着长大了些的女儿。
    云乔认出那是自己的女儿,下意识伸手,想去抚一抚,摸一摸,那画像上的小娃娃。
    萧璟瞧着她动作,却猛地将画像移开,而后,抬手,生生将那画像从中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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