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周所带来的部队已经控制了各城门,并将公安守军的大小将官针对性地集中看押起来。
    天大亮之时,刘禅率军入城,彻底接管公安。
    “罪臣见过公子。”
    郭庆自家宅院大门洞开,刘禅亲兵轻易进入,推开大门便发现郭庆已经赤裸上身背负荆条地跪在院子中。
    刘禅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
    郭庆作为傅士仁的副将,这些年这些混账事肯定没少参与。
    还是古人会玩啊,这个郭庆真是九台压路机丢了一台——八个压路啊。
    但是吧,刘禅思索之后决定,最好还是不要弄死这个郭庆。
    公安内里有两千守军,傅士仁带出去的还有三千。
    若是自己真把郭庆宰了,到时候军心就不好收拾,俘虏肯定胡思乱想,城外那三千人只怕也不肯轻易投降。
    刘禅还指望着把这五千人化为己用呢。
    权衡利弊之后,刘禅决定顺着郭庆递过来的台阶下去。
    他解开披在身上的锦袍,将其盖在郭庆身上,然后亲自动手将其搀扶起来。
    “郭将军镇守公安已经六载有余,劳苦功高,何苦形此等事耶?”
    郭庆面色吃痛,不知刘禅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按照规矩,公子你应该先把我身上的荆条解下来再披锦袍啊。
    现在直接给我披上,外面是看不见了,但是这荆条扎的我后背又痒又疼啊。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着也得把该说的台词说完,该演的戏演完。
    因此,郭庆强忍着荆棘扎后背,向着刘禅拱手欠身道:“罪将得主公信任,在傅将军帐下为裨将,前不能匡正其罪,后不能独善其身。触犯律法,今公子兴来问罪,自然伏法受命。”
    “哎,将军此言差矣,”刘禅面色和善地与郭庆并肩而立,然后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宽慰。
    “将军虽亏小节,但不过是受制于人而不得不为之,更何况今日能幡然醒悟,悔罪立功,吾岂能不明就里。将军苦心我已知之,还请将军替我抚定公安,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啊。”
    随着刘禅的每一下拍打,荆条都会在郭庆背上划动。
    郭庆吃痛,但听到刘禅说不仅不会问罪,只要他投靠刘禅,后面还能参与论功行赏。
    当即半跪在地,“罪将得公子器重,岂敢不效死力。自今日起,郭庆便唯公子马首是瞻。”
    “哈哈好,”刘禅握住郭庆的手腕将其拉起,“今日得知将军心意,我心甚慰,何愁事不成。”
    随后便安排郭庆前去安抚那两千名被看押起来的士卒,让他们知道自己换主子了。
    先前的赏赐依旧作数,毕竟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以此安抚底层士卒之心。
    原本的军制打乱,抽调部分公子府武备少年郎担任屯长、队率等职位。
    替换出来的各将官各依照原品级调入新兵营,接受向宠统辖。
    除了其中一个傅士仁的小舅子,论罪处死,其他人都妥善安排。
    整编之后,新军更名为伏虎军。
    郭庆依旧为裨将,并被刘禅任命为伏虎军统帅。
    谯周全程跟进,被任命为伏虎军军正,掌管军法。
    有了正式任命,不再是做某人的辅佐,但是性质还是没变。
    “我能做得这个军正,不过是因为公子需要有人监督郭庆。公子的平衡术越来越熟练了,还是说公子喜欢看两虎相争的戏码呢?”
    说实话,在谯周看来,郭庆既亲切又令人抗拒。
    亲切是因为他觉得郭庆和自己有些像,抗拒是他本能地想要跟郭庆划清距离。
    刚开始推开门,看见郭庆负荆请罪的时候,谯周心底颇为震撼。
    他亲眼看着郭庆喝下足足三大坛烈酒,明明郭庆喝的酩酊大醉,睡着后的鼾声也是真的不能再真。
    没想到啊,这个郭庆竟然是装的。
    那他的酒量该是多大,不对,重点是此人心机颇深。
    他看向刘禅,又是一阵头脑风暴。
    向宠、杜宏、吴班等人都被公子委派独当一面。
    而独独自己就像一块砖头,哪里需要往哪搬。
    公子当是不喜欢此类心思沉重又自作聪明之人。
    如今郭庆因为刚刚投靠,公子虽会重用以示马骨之意,但此间事了必然会将其冷落一旁,弃之如草芥。
    “我当深深以此为戒啊。”
    他找到刘禅,将几张写满字迹的竹纸递给刘禅:“公子,这是刘季玉将军所述口供。”
    “郭庆、糜芳,还有刘季玉,也算是三方交叉佐证,罪证确凿。毕竟本公子最是秉公办案,依法量刑的,这般行事便不算冤枉他傅士仁了。”
    谯周嘴角抽了抽,秉公办案,依法量刑……这俩词跟公子您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啊。
    事情最怕的就是半场开香槟,刘禅现在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住局势。
    毕竟对面是傅士仁,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令人震惊的事情。
    在刘禅眼里,这家伙可是有非常严重不可原谅的前科的。
    他能不战而降,卖掉关羽,葬送荆州。
    若是觉得自己仅凭区区一个刘备公子的身份就能镇住他,刘禅会认为肯定是自己脑袋瓦特掉了。
    作为老爹安排镇守荆州第二重镇的公安守将,傅士仁必然是屁股上挂暖壶——有一腚的水瓶。
    “立刻着向宠带领三千新兵营拉过江来,在公安西北扎营。着赵统率领千人驻扎公安西南,互成犄角之势。本公子亲领两千人并郭将军所率两千军士坐镇公安,以待傅士仁。”
    算上没有战斗力的新兵营,八千人,便是刘禅能拉出来的极限。
    江陵城里面还留有三千守军,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量,已经不能再少了。
    江陵是大城,即便是三千人全部上城墙,甚至都无法将城墙占满。
    糜芳等几个荆州官吏的愿意派遣家丁仆僮协助守城,但刘禅不信任他们,便只让他们负责城内治安巡逻,也算稍微缓解了一下城防压力。
    即便这样,刘禅依旧心里没底,他可说不出‘八千对三千,优势在我’的话。
    对方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军略方面对上自己这个战场菜鸟肯定是碾压级别的。
    三千新兵营只是样子货,拿来充场面的,真正能有战斗力的只有五千人。
    而这五千人中还有两千是刚刚投靠过来的,到了关键时刻能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做好了部署,但难以预料傅士仁会采取什么动作对付自己,还得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刘禅握住因激动有些颤抖的手腕:“打仗,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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