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今天一早又空着肚子上路,脚上的鞋也很薄,葵娘感觉自己快要废了。
    从来不知道,地是这么硬,把她的脚都硌出血泡。
    而大夫人她们,明明是该享惯了安逸的,此时却也不叫苦不叫累。
    银锭拉着小板车从她身边欢快经过。
    小板车上那些吃的,让她忍不住吞口水,更可气的是,小板车上还有一只黑山鸡,闭眼卧着,好家伙,那模样就跟地主大爷似的。
    黑八哥拍着翅膀,愉快地飞来飞去:“爷是鸟,爷会飞,扑啦扑啦飞!”
    葵娘:“……”好气!
    霍长鹤也没骑马,牵着慢慢走,霍长衡坐在马背上,高兴得不得了。
    一扭头看到葵娘,又有点生气,要是没这个女人,就更高兴了。
    霍沁香也默默地走,霍长衡低声对霍长鹤道:“大哥哥,能让沁香和我一起骑马吗?”
    霍长鹤问:“你想吗?”
    “嗯,她病刚好,而且她喜欢嫂嫂,不过,这马是你的,得你说了才算。”
    霍长鹤笑着握握他小手:“现在是你在骑,听你的。”
    霍长衡兴奋不已,冲霍沁香招手,邀请她一起来骑。
    霍沁香父母也很感激,但也不想太过麻烦,霍长衡再三邀请,还是颜如玉开了口,霍沁香才坐上去。
    葵娘忍受不住,拉着瑞哥儿赶上大夫人,把孩子往前一推:“婆母,瑞哥儿最小,能不能让他也骑马?”
    大夫人拉住她手,满脸心疼道:“可怜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们母子了,我看着真不是滋味,恨不能替你们受。”
    霍长旭清清嗓子:过了啊。
    大夫人及时收住,又道:“不过,那马不是咱家的,是人家别人的,我说了也不算呀。”
    葵娘看一眼颜如玉:“我看方才那小女孩上去,不是少夫人说的吗?她和那个人……关系不错吧?”
    “婆母,那个男人,瞧着魁梧高大,还有点凶,是不是好人呀?”
    八哥盘旋,尖着嗓子:“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哦哟哟,不是好人嘿!”
    霍长鹤冷声道:“大点声说,别让八哥做什么传话鸟,有话到本寨面前来说!”
    葵娘:“……”
    银锭阴阳怪气道:“哦哟哟,我瞧瞧这是谁呀?刚才就开始搬弄是非,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天地之间就剩下这一张嘴。”
    八哥扑楞着翅膀落在他肩膀,紧接着一句:“没脸啦!”
    葵娘喉咙哽住一口气,脸和眼睛都变红,这是真的要气哭。
    八哥尖嘴儿一张:“要哭了嘿,眼泪叭嗒,小嘴夸嚓,没脸了!哦哟哟!”
    葵娘咬着嘴唇又把眼泪憋回去。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别开脸,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这才忍住没笑。
    颜如玉无声笑,得,这鸟没白喂。
    她打个响指,八哥飞过来,乖巧落在她手臂上:“仙女,仙女!皮肤好白,眼睛好亮!”
    颜如玉掌心不再是普通谷子,而是空间里结的草籽。
    八哥吃几口,夸得更卖力气,一连重复好遍。
    黑山鸡睁开小眼睛,有些危机感。
    缓缓起身,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尖利爪子奔着葵娘就抓过去。
    这一抓没抓脸,抓在头发上,包着的碎花布也裂了,梳好的头发也散开,爪子上还挂着几根。
    葵娘完全没有防备,这一下突如其来,连吓带痛,尖叫出声:“啊!”
    黑山鸡瞄一眼黑八哥,眼神平静中透着宣示主权的警告意味。
    笑话,哥不会说话,但哥有爪子,武力绝对强!
    黑八哥小眼睛瞪圆,陷入诡异的沉默。
    颜如玉被它这蠢样逗笑,伸出手,黑山鸡飞过去,优雅开吃。
    葵娘又吓又气又累,两相对比,她就像个笑话,颜如玉什么也没说过,却稳压过她。
    凭什么!
    葵娘飞快看一眼大夫人,好在,还有一个好拿捏的。
    她扶着头,身子晃了晃,作势要晕到。
    晕倒了,就能坐小板车,难道还不如一只鸡?难道白叫鸡抓了?
    不料想,八哥又开口了:“要晕了嘿!要晕了嘿!”
    “眼泪吧嗒,脑瓜生花,眼前一黑,四仰八叉!”
    葵娘一咬牙,横下心不管八哥说什么,反正就是要晕。
    她软软倒下去,大夫人呼一声,象征性的伸手扶一扶,手指连她衣裳边都没有碰到。
    “这下可怎么好?”大夫人冲颜如玉递个眼色。
    葵娘听着,心里叫嚣:赶紧让她上小板车呀。
    颜如玉慢慢挽袖子,还没开口,银锭胖胖的身子撞进来:“我来,我来!我有独门绝学,专治晕倒。”
    他拿出一把小锅铲:“看到没有?我这小铲,纯铁打造,锃光瓦亮,这一铲子下去,晕得多沉都得醒!”
    他抄着小铲子找角度,小铲子带着风,刚往下一铲,葵娘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那把小铲子,魂儿都差点出窍。
    大夫人咬咬嘴唇:“醒了,醒了就好,快起来。”
    银锭一脸的遗憾:“怎么就醒了呢?我这小铲子还没试呢。”
    葵娘想哭,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直到中午,才有机会休息,葵娘简直想死。
    鞋底几乎磨穿,都能看到染了血水的袜子,皮肤和袜子沾到一起,一碰就痛得钻心。
    她何时受过这种罪!
    更要命的是,她还没吃的,这副样子也没法去找,再说,去哪找?野地里的东西能吃?
    官差也不发给她,她不是犯人,根本没她的份儿。
    默念距离安泰镇还有两天路程,可这两天平时就是飞快流逝,现在简直度日如年。
    一刻她都不想过,还有两天,如何能受?
    颜如玉不动声色,葵娘的惨样在她预料中,再作妖,在这种环境里也不好施展,让她疑惑的,是那个孩子。
    瑞哥儿不哭不闹,要说是哑巴,不会说话,这么小,又累又饿,也该哭闹才对。
    有点太反常了。
    午饭依旧是银锭准备,颜如玉和霍长鹤交换眼神,两人去别处。
    “那个孩子,你注意到了吗?”
    “嗯,不太对劲,”霍长鹤说,“不过,不是赤童。”
    “你手下有消息来吗?”
    霍长鹤看看时辰:“暂时还没有,傍晚估计就有了。”
    颜如玉还在思索,霍长鹤的思绪又跑偏:“那个……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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