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时羽临别前富有深意的一眼, 让叶墨凡暗暗叫糟,被一位画尊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往后的行动都会被影响。
    这一切都是皇甫君造成的, 而此时对方主动凑上来,向叶墨凡道谢说:“叶兄弟,今日多亏你施救。皇甫君必会回报!”
    叶墨凡披风一展,遮住肩头被对方拽坏的袖子。这件衣服是师父墨雪涛所赠, 却毁在皇甫君手里。明明他已经离对方八丈远, 这货还能往跟前凑,实在让人生气啊!
    叶墨凡冷着脸道:“不必了!皇甫君还是想好如何安抚催画尊吧。免得将来性命不保,还连累旁人。”
    谷中规矩虽然能束缚他们这些画君,但只因为两位谷主的境界比他们高,武力面前纷纷识时务, 规矩对于一位画尊而言算什么东西?就算顾忌两位谷主实力超群,大不了做得隐蔽一些, 让双方面子上好看。
    难道柴谷主真会为一个已经死了再无价值的人, 去和催画尊翻脸不成?
    所以他不看好皇甫君。
    “叶兄弟!”皇甫君明白叶墨凡今日完全是被他拖下水, 直接对上画尊,难免有脾气。可是即使这样, 对方依旧将护他周全的任务,完成的极其出色, 随机应变的能力让他满意, 所以他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不过现在, 还有一场兄弟阋墙的戏要演, 关系到后面的计划。
    皇甫君肃然的容貌配上亲和表情道:“叶兄弟说话不近人情,但吾明白今日那些会让兄弟间离心的话,都是为了牵制催画尊,是为了拖延时间使出的权宜之计,并非出自你本意。丝毫不会影响我们兄弟情分,你且放心。”
    “……”叶墨凡没好气道,“现在催画尊不在,叶某依旧是同样态度,保你性命只限今日,往后与我无关。”
    皇甫君畅快笑道:“不,明日以及接下来几日,皇甫君的性命,依旧要交托叶兄弟之手,难道不是吗?”
    在对方的提点下,叶墨凡想起了柴谷主的吩咐,还真是如此!
    结界受损,他已经答应往后几天,与对方一同在石室中,继续填补阵法中缺失的能量,皇甫君的人身安全,依旧是他的责任。
    “哼!”叶墨凡冷哼一声。今日这场无妄之灾,哪里能就这么算了?不能再和皇甫君绑在一条船上了。
    他并非没想过借着救命之恩,与皇甫君进一步交好,获得对方的情报资源。不过对上催时羽风险太大,他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只能舍弃皇甫君这条线了。
    对方还欠他一个解释,那就是皇甫君为何自己不出手?
    叶墨凡明知道对方坑他一把后,连前辈两字都不再叫出口,直呼对方姓名道:“皇甫君!你将性命交托本君,自己一点力都不出,全然让吾对上一位画尊强者,真是好算计,今日只过去半日,你注入阵法中的修为当真全部耗尽,连一招都发不出来吗?”
    “原来叶弟是恼这个。”皇甫君笑道。
    从叶兄弟到叶弟,当真是得寸进尺。
    “你欠叶墨凡一个解释。若不能让吾满意,几天后你将多一个敌人。别与本君再套近乎。”
    皇甫君已经明白对方想要与他撇清关系,“无奈呀!贤弟你误会了。本君修为耗损,又在结界受袭时被波及,难以抵抗催画尊的威压。”皇甫君为自己辩解道,“调集修为想使出保命手段,也需要时间酝酿,所以多亏了贤弟相助。吾知道贤弟外冷内热,必不会看到吾白白牺牲的……”
    “……告辞!”叶墨凡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他跟对方关系就要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了。拖人下水的举动太明显,他不想被催时羽误会!
    “唉?不知这个答案,是否让贤弟满意,不再跟为兄闹情绪?”皇甫君抬手挽留,不过叶墨凡走得更快了。他只能收回手,无奈地摇摇头。
    在一旁看热闹的画君危楼,笑出声。将自己绘有催时羽人物画像的巨卷收起,推开人群,来到皇甫君身边道:“你满腹算计的嘴脸把人吓跑了。叶墨凡不傻,你这是要交好他,还是将人往外推?”
    皇甫君挑眉道:“危楼今日主动来跟本君说话,难得啊。催画尊进谷,让你也有了危机感吗?还是这位玉面画尊,让你改变了主意,有了拜入其门下的想法?”
    危画君摇头道:“吾只是看你笑话,至于其它,你想多了。吾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汲汲营营,至于将来谁成为这幽幻谷之主,对吾来说都一样,也没进阶的渴求。”
    说白他就是一条咸鱼,真把幽幻谷当成养老之所了。
    “况且你没听见催画尊的话吗?他有百名弟子。”危楼点出来道,“吾就不去凑热闹了,不如回房感悟天地变换。”
    皇甫君嘴角抽了抽,什么感悟天地变换?不就是关上门睡个昏天黑地,从早到晚,睡到日月交替吗?谁还不知道!还能更咸鱼一些吗?
    对于危楼的没有追求,好听点叫与世无争,幽幻谷中人都已经习惯了。
    皇甫君刚收受到催画尊的死亡威胁,自然没一句好话揭穿道:“什么百名弟子,不就是他越狱时,带走的一百多名五院弃徒吗?你确定是弟子,而非炼丹材料?摘心手四处散播他的著作《徒手摘星真卷》,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不可知呢。”
    危画君道:“催画尊欲除你后快,今日谷主来得晚,原本给过他机会,只是他没抓住,日后你自求多福,本君亦不会再同你有交集了。”
    “……”你就这么怕死吗?
    皇甫君明白身为中立阵营的对方,为什么突然与他说这些了,和着是把他当作将死之人,说一句少一句了。
    “多谢关心了。”皇甫君好气又好笑道,“若非知道你立场,这番话可视作挑拨本君与柴谷主关系的攻心之言了。”
    柴鸿清今天珊珊来迟,除了想看叶墨凡能做到什么程度,未必没存了一点以皇甫君祭天的心思。
    危楼这是在同情他,才露出一丝善意提醒他。
    至于对方为何突然流露出同情,大概是在感慨他投靠柴谷主多年,却可被当作弃子轻易舍弃吧?今日若没有叶墨凡出力,那段时间差,他能在催画尊手里死上十次八次了!
    可笑所有人都以为,他被催画尊盯上必定没命,又有何人知道,催时羽谁都会杀,唯独舍不得杀他呢?
    披着皇甫君马甲,实际上真实身份是前任画盟盟主的蔺君柳,打算等天黑之后,去找对方喝茶。
    而另一头,叶墨凡回到住处,也同样有人来找他喝茶,是谢春风。
    尽管叶墨凡今天接受了太多信息,需要理一理思绪,但看到挚友来了,叶墨凡第一时间主动沏茶款待,半点没怠慢对方。
    “有酒吗?”谢春风端着茶杯,得陇望蜀,还惦记着已经喝完的一坛“忆春醉”,酒色清透甘醇,回味绵长,他还想再来一坛解馋,没把自己当外人。
    “没了。”叶墨凡见到对方这幅贪嘴模样,心情顿时好起来。不过他记起皇甫君告诉他摘心手再度作案的消息,说正事道:“摘心手又出现了,可你知道?”
    谢春风晃了晃茶杯,仰头一口灌下,不过比起酒水,这淡而无味的口感,让他找不到替代感,只得无奈抿了抿湿润的嘴唇道:“已经从我那好叔叔奚雪口中知道了,所以才来找你。既然你也知晓,省得我再费一番口舌。你对摘心手了解多少?催画尊与之有关吗?”
    叶墨凡看着自家好友,心中产生了失而复得的后怕。“摘心手的线索,断在幽幻谷。他欠缺三种最纯净的绘心,你身具白金绘心,留在此地太危险了,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
    谢春风微笑道:“让摘心手来找我,我也想知道谁害了顾青舟。”
    他嘴角勾起,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酝酿着风暴。
    叶墨凡一口拒绝道:“你不能冒险!顾青舟如果知道你以自己做饵,一定不会答应!”
    “哈——”
    “你还笑得出来!”
    谢春风歪着头,以肘撑着扶手,托住自己的侧脸,坐得没一个正形道:“你对我关心的模样,和顾青舟好像。如果他在这儿一定也会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我转圈。”
    “……”叶墨凡根本没围着对方转,只是在讨论摘心手问题时,站起来走了两步,被对方一说,这些连步子都顿住了,差点崩坏人设。
    谢春风却继续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眼波潋滟道:“叶师兄,你对他的了解,让我有时候恍惚觉得顾青舟就站在我身边。”
    叶墨凡道:“你可以把我当成顾青舟。”
    “不,当不了。”谢春风抬起一根指头,摇了摇道,“叶师兄是天下谁人不识的画君,也不曾失去绘心,而顾青舟还在受苦——一想到他的苦难,我感同身受,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叶墨凡心情酸爽道:“顾青舟能有你这样的好友,本君很羡慕。不过摘心手背后的实力,非你能抗衡,连本君亦不能保证自己对上敌人时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这名画家,不用感叹以身代之,感同身受什么的,一旦遇上就要与顾青舟做一对难兄难弟了。”
    “叶师兄看来知道不少,可否方便告知,容我自行判断?”
    “不方便!”叶墨凡冷冷拒绝道。唯有谢春风的安全是他绝不能让步的。
    “叶师兄——”谢春风再次唤道,“若摘心手在幽幻谷,可能已将我视为囊中物,若我还一无所知,这段时间才会处境危险。”
    或许是谢春风的眼神过于蛊惑人,或许是他的话让叶墨凡动摇。
    叶墨凡转过头不去看对方,改变主意松口道:“以情报换情报。当初本君同你说过,下次见面,希望你莫要在本君面前私藏,才能交流出真知,你有什么想要与本君交换的?”
    谢春风想了想道:“我叔叔奚雪曾说,叶墨凡从出道以来,仿佛突然就冒出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不是你另有身份,便是面部有缺憾,见不了人。”
    “……”叶墨凡。
    谢春风脸上浮现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我猜是后者,传闻你是个秃子。”
    “……”这样的挚友,还是打死算了。叶墨凡冷道:“看来谢春风你,还没做好与本君交换情报的准备。本君给你几天考虑,等你想清楚再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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