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国驻特里耶国大使赵新阳,此时正无奈地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翻阅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公文。还有几年就要退休回国享清福的他,不时地向下撇一撇嘴角,翻文件的手翻得烦了就会有意无意的敲两下桌子。
    赵新阳的这个表情要是让华天看见,肯定要摸摸老大哥的头,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几年来赵新阳在华天心中的形象就像个狡猾猎人般沉着冷静,面对那些大风大浪也没看赵新阳无奈过。
    赵新阳忍受着皮靴踏在地上不断发出的嗒嗒声,忍受着踱来踱去的高大身影像钟摆般晃来晃去。赵新阳终于忍不住猛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坐在他对面的那人正一边举起茶杯喝茶水,一边挖着鼻孔。
    那人本以为赵新阳要用不理不睬的方式赶他们走,没料到赵新阳这么突然地抬头,而且角度刚好避过他特意举起的茶杯。刚挖出来的鼻屎带着一绺晶莹的鼻涕,正骄傲地躺在微曲的食指指甲上,而他的大拇指正要配合将挖到的战利品弹射出去。
    暗叫一声不好,要被发现了。这位孔家第一大少孔一河,自以为机敏过人,迅速的将食指伸入了茶水中一涮,而后淡定地将茶杯放在桌上。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递给赵新阳:“赵叔,你看你在特里耶这破地方靠得,人都瘦了,还总爱一惊一乍的,现在晚上睡觉是不是有点睡不实啊。我要是回去跟我家长辈一说,他们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得把您弄回国享福去。”
    随着他的身体重心前倾,身下的椅子发出可怜的吱吱声。赵新阳看了看孔一河还湿乎乎的左手食指,又看了看孔一河拿着烟的白胖右手,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赵新阳咳嗽了一下,还是没接孔一河的烟。说了声谢谢,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因为恶心要抽筋的胃。自己掏出了自己的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赵新阳这么一弄,屋里那位满地磨鞋底子的看不过去了:“赵大爷,你看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自打我俩进来您就没说过几句话,说公务繁忙,让我们等着。我俩一句话都没多说,由着你慢慢处理。刚才你直勾勾盯着一河看,一河以为他打扰到你了,怕你生气,马上给你上烟,你连理都不理。赵大爷,就算华天的那个什么破报告把你坑了,你也不能这样啊。”
    赵新阳听着宁思叫他赵大爷本就莫名的心烦,接着听他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再也忍不了蹭一下就站起来了,指着鼻子开喊:“宁思,宁思啊,宁老部长特意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宁思。结果你个没头脑的,满嘴胡话,我怎么就不给你们面子了。我本来公文看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你在地上走来走去,我才实在看不下去了的。还有以后都叫赵叔,不用因为你爸比我小叫大爷了,听着闹人。至于我不要一河的烟,那是因为...”说到这,赵新阳看着孔一河白胖白胖的脸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赵叔,别想说什么抽不惯别人烟之类的,都是特供中华,都一样。你看看一河,不顾生死,飞机转火车转三蹦子,弄得灰头土脸,才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您老就说说实话吧,华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跟我们哪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咱都是甘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要是我们对不起国家,我们家的老爷子都饶不了我们。”宁思穿着一身迷彩装,说话的时候还习惯性附加身体语言,手指头一会戳一下孔一河的肥肉,一会指着苍天,一会双手指着自己的头颅做以死报效祖国的姿势。哪里像是海军特战队的队长,更像是神经错乱的话剧演员。
    遇上这俩活宝,只能算是赵新阳倒霉。赵新阳忍着要撞墙的冲动,坐下又点了一根烟说道:“别的先不说,宁思,部队有部队的纪律。虽然你们执行秘密任务的地方距离特里耶不远,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带着一个特战小队跑过来惹了多大的祸。要是真出事了,老部长都得受牵连。你要相信国家,相信我们这些老头子。”
    赵新阳稳了稳继续说:“你们着急华天的事,我就不着急了?自从他的那个破报告出来,我就没过一天安心的日子。以你俩的身份,那报告的内容应该都大概知道了吧。”见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点头,赵新阳继续说:“我们审问了华天,但是关于那报告的一切,华天几乎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说的都是废话、假话。华天死活都不说,现在想来一定有什么隐情、一定有他的道理。”
    话刚说到这,忽然哐的一声,只见孔一河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拍在桌子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得整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赵新阳和宁思都没有看他的脸,两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看着被孔一河带起来的椅子。那并不宽大的两个椅子扶手就挂在孔一河的腰上,随着孔一河愤怒颤抖着。“你们说,哪有华天这样的!”
    孔一河洪亮的声音激荡在房间里:“在国内干得好好的,就非要来这个什么破特里耶。我们哥俩当时怎么劝都不行,他把老婆扔在医院,兄弟扔在国内。他还能真是怕了李平虎那个软蛋?我看这小子就是xxx故意瞒着我们,自己要硬抗什么事。”
    孔一河稍稍缓了口气,嗓音马上变得更加嘹亮,状态激昂的孔一河将节奏调整的如同在诗朗诵般:“等我找到了该死的华天,我不会再因为他是我的兄弟而心慈手软,就是拿铐子、用鞭子也要把他带回祖国。不拿兄弟真的当兄弟,就是可耻的叛徒。遮遮掩掩的,倒不如就大道朝西各走一边!老子不高兴!”
    孔一河越说越激动,忘记了这不是大学时的话剧演出,忘记了这不是自己在国内的总裁办公室。双手潇洒的向右一推,赵新阳桌子上的东西纷纷落地。
    宁思看着赵新阳张大的嘴,却并不因为孔一河的举动惊讶。一把将孔一河按得坐下,孔一河自带着椅子,也就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宁思训斥道:“我说孔一河啊,你这不高兴的毛病还没改啊。现在别说当时没有用的这个那个,咱们必须先找着华天再说,你就是把赵大爷这桌子掀了,华天也出不来。你看你弄得,赵大爷万一生气了,不说了,咱俩怎么办?俩眼一抹黑,出门都不知道去哪能吃饭睡觉,更别提找人了。”
    赵新阳看着地上被茶水浸湿的文件,摔碎的茶壶、茶杯,还有自己那玉如意摆件。心里没想着怎么批评这俩人,只是想着怎么将这俩人赶快送走。
    “我说啊,没头脑和不高兴,你俩现在安安静静地听我说。我一说完你俩赶紧走人,愿意去哪就去哪。行我就说,不行我就、我就、我就。”赵新阳词儿还没想出来,忽然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赵新阳纳闷,明明交代过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不要打扰他,怎么还有人来敲门?赵新阳示意宁思去开门。宁思本来气冲冲的只是将门嵌了一条缝,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眼的。但只是听来人说了一句话,宁思马上将门打开。
    只见赵新阳的秘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对于这两位的身份和来的目的都了解,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赵新阳,赵新阳微微点头。
    秘书用三个人都能清晰听到的声音说道:“刚刚在阿杜克王宫的内线传来消息,有一个正国人被直升飞机送来。阿杜克此时正在王宫,但是并没有召见或者审判他,不清楚阿杜克到底要干嘛。此人现在正关在王宫里,任何人不得探视。初步分析,这人应该就是华天。”
    三个人本以为距离华天的报告事件才几天,华天应该现在还躲在反叛军里,或许正做着励志的革命演讲。一听到华天被送去了阿杜克的王宫,三人同时吃了一惊。
    他们都是华天最亲近的人,明白以华天嫉恶如仇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是阿杜克要嘉奖他,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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