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刮骨疗毒的消息迅速传开,建业城内一片轰动,百姓也大感震惊,想不到一向儒雅谦和的吴侯,也有如此热血刚烈的一面。
    “吴侯必能如小霸王那般再创辉煌。”
    “孙家儿郎个个都是英雄。”
    “孙氏血脉觉醒了!”
    “江东男儿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
    随着百姓议论,当夜便有童谣传唱,称赞孙权文武双全,孙氏大兴江东,一扫淮南失利的阴霾。
    吴侯府中,也一片欢欣,吴国太精神大好,又加上华佗一剂药,病体痊愈。
    卧房之中,国太挥退下人,对孙权言道:“我已命人在江东宣扬此事,看今后还有谁再妄议吾儿。”
    孙权感激不已,忍痛起身施礼:“吾虽非亲生,母亲却待我如亲骨肉,自幼便多受照顾,亲生之母,也不过如此。大恩孩儿铭记在心,纵无母亲临终遗言,亦全心侍奉左右。”
    国太神色微微一黯,轻叹道:“孙将军乃当世英雄,我姐妹二人侍奉左右,可惜我未能诞下子嗣,故将尔等视如己出,仲谋有此一言,此生无憾矣!”
    孙权问道:“刘琦到建业后,近日可有动静?”
    吴国太笑道:“此子虽得人相助,却终究不过纨绔子弟,连日来到处游玩,嬉戏画舫,大宴宾客,做了几首酸诗,赢得江南才子一片叫好,正春风得意,浑然忘我。”
    孙权心下稍定,又道:“还有数日便是中秋,母亲只留他过节,节后便要转回荆州,又该如何挽留?”
    吴国太言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宴会之地选在甘露寺?”
    孙权言道:“向来节庆,先母都在甘露寺为兄长诵经祈福,近来国事繁忙,孩儿已有两年未去,必是母亲特意安排。”
    吴国太微微摇头,低声道:“非是为你兄长,只因山上地势复杂,便于刺客隐匿,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孙权大惊失色,猛地绷直身躯,疼得龇牙咧嘴,急道:“母亲万万不可如此,张飞、庞统已到江夏,数万兵马虎视眈眈,必定时刻打探刘琦消息,若果真有意外,江东危矣!”
    “我岂会如此莽撞行事?”吴国太轻拍孙权手臂,言道:“此举不过是为留住刘琦,并不会害其性命,此乃祸水东引之计。”
    孙权浓眉紧皱,疑惑道:“母亲究竟作何安排?”
    吴国太笑道:“吾儿伤病在身,难免思虑混乱,看不透其中奥妙:刘琦乃我江东女婿,两家和睦已久,今正当同心破曹之时,又怎会自相残杀?纵有此意,也绝不会在江东境内刺杀刘琦,更何况你我皆在场中,岂有自限险地之理?”
    孙权一怔,旋即恍然道:“母亲之意,是将行刺之事嫁祸于曹丕?”
    “不错!”吴国太点头道:“昔日令兄欲趁袁曹官渡对峙之时取徐州,不幸在丹徒遇刺,来人自称是许贡门客报仇,果真便是许贡门口不成?”
    “后来亦有人传言,乃是曹贼派刺客所为,四弟还曾派人暗中调查此事,可惜还未查出眉目,便不幸患病。”
    每提及此事,孙权脸色不好看,若不是他领兵奇袭广陵,被陈登吓退,孙策也不至于刚平定庐江便赶来前线,仓促应战才出了意外。
    孙匡借着曹仁女婿的身份,多次派人到许昌暗中调查,哪想到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吴国太叹道:“一众子弟皆遭不幸,所幸天不绝孙氏,还有仲谋力挽狂澜,继承大业,你今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切莫再去逞能。”
    “孩儿记住了!”孙权见吴国太目中含泪,忙安慰了几句,又问道:“若将刘琦刺伤,恐他急于回荆州养病,岂非弄巧成拙?”
    吴国太也收敛心神,言道:“莫忘了还有尚香身怀六甲,一旦刘琦遇刺,尚香必会心急,那时候惊动胎气,必会腹痛难忍,不能起行。此时吾儿可将刘琦留在府中养伤,有华佗照应,他们自会放心,再将刺客之事推在曹丕身上,张飞必会去中原鏖战报仇,江东之患自解。”
    “母亲高见!”孙权大喜,如果张飞从江夏退走,豫章的孙辅便可见机行事,旋即又道:“以华佗之能,恐一月便可治好刘琦伤势,又当如何?”
    吴国太笑道:“仲谋只记得国家大事,却忘了关心尚香,尚香身孕已五月有余,再耽搁两月,便到临盆之时,岂能再受舟船之苦?那大夫人只为刘琦诞下一女,刘琦必定对尚香腹中之子十分重视,足以再留半年。”
    “原来如此!”孙权愈发叹服吴国太的智谋,叹道:“母亲自幼便常为孩儿解忧排难,若是男儿身,必远超公瑾数倍,我江东早成大业矣!”
    吴国太恍惚出神,轻轻摇头道:“我这些机谋,也多蒙汝父传授,当初他出征在外,姐姐养育儿女,我唯有读书消遣,曾偶尔翻到一本《鬼谷子》,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这本书孙权也曾过,倒觉得没有太多出奇之处,见年前之事吴国太已有安排,长出一口气,问道:“刺客之事,是否要孩儿安排?”
    吴国太摇头道:“此事干系重大,你还是不要插手最好,我虽从未干涉政事,但也有几名心腹,足以胜任。”
    孙权也知道很早之前孙坚便为吴国太安排了一批心腹,男女足有四五十人,既为照顾她,也是护卫周全,这可都是孙家的心腹老将,值得信赖。
    吴国太见孙权蹙眉,劝道:“吾儿伤势未愈,老身便多为你筹策,你要安心养伤,争取早日痊愈,才好全心接掌荆州之事。”
    孙权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言道:“益州刺史刘磐乃刘琦族兄,为人刚猛,恐不肯从命。”
    吴国太冷笑道:“我正要刘磐起兵自立,关张离心,刘琦闻讯必会惊怒交加,吐血而亡,此事便与你我无关了。”
    孙权愕然道:“母亲怎知刘琦要吐血而亡?”
    “气急攻心者,莫不如此!”吴国太嘱咐孙权安心静养,便去安排中秋宴会之事。
    孙权躺下未久,忽然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自从太夫人去世后,二夫人便经常出谋划策,刘琦之事更是全局谋划,自己反倒像一枚棋子,身在局中任人摆弄。
    想到此处猛地睁开眼睛,旋即又狠狠地摇了摇头,老夫人与自己同心,情同骨肉,一切都是为江东大业,绝不会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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