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香珠吃了一惊。张姑娘这是不想嫁给那高七郎,所以才出此下策,要让自己变丑,好让高七郎主动退亲?
    虽说这样的招式很可能有用,但自损八百呀。再者,万一不灵验呢?
    见虞香珠神色讶然,张淑婉不自在地用帕子掩着唇瓣,咳了一声:“虞姑娘,我就是问一问你,没有别的意思。”
    “当然有。”虞香珠慢慢道,“不过我还是想劝张姑娘,这样自损的招式,还是甚用为妙。”
    自损?张淑婉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过是气不过,想从虞家香料铺子这里弄些让人变丑的香品,拿给那燕娘熏,怎地就自损了?
    但她到底没干过什么坏事,到底心虚,只含含糊糊道:“我省得了。哦,虞姑娘,我今日多要些香品,熏衣服的,还有日常放在博山炉里熏的,香气要清新一些的。还有,此前没会帐的,也一起结账。”
    “好。算算日子,此前的香品作用应该也差不多了,张姑娘家中的长辈,可以熏另一种香品了。”虞香珠一边从柜子里取出香品,一边说道。
    “还有,张姑娘家中长辈,勿要思虑过甚。这思虑过甚,若是坏了身子,不过是自己吃苦,便是别人感同身受,也代替不了自己。”虞香珠笑吟吟道。
    张淑婉惊奇地看着虞香珠。
    虞姑娘说得,还挺有道理。
    “虞姑娘看起来年纪与我差不多,思虑得却比我周到。我定然会将此话一字不漏的转达与家中长辈的。”
    虞香珠笑道:“还请张姑娘莫怪我多言才是。”
    “不会,不会。”张淑婉笑道,“虞姑娘是真切的为我等考虑,我又怎么会责怪虞姑娘呢?”
    张淑婉会了账,秋花捧着好几个银叶罐跟着上车,见四下无人,才悄悄的问自家姑娘:“姑娘,这些香品,果真要给那燕娘送去啊?这些香品价钱不菲,可真真是便宜那妖女了。”
    张淑婉道:“如此好东西,你以为我想给那燕娘买呀。大伯父既吩咐下来了,伯母将此事交给我办,若是我办不好,到时候大伯父若是怪罪伯母,可如何是好?”
    这倒也是。
    “还是想想别的法子罢。”张淑婉是十分的烦恼。
    思来想去,她却是想到自己的婚事上去了。
    若是高七郎以后也像这般豢养几个妾室,她能接受吗?
    光是想,她便已经觉得不寒而栗,直觉恶心了。
    若是,若是,她也像虞姑娘一般便好了,虽然要做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但她每次来,都能感受到虞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
    张淑婉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车厢忽地猛然一震,像是和什么东西相撞了。
    秋花急忙撩了帘子看出去,只见她们的马车和一辆牛车相向而行时,那牛车不知怎地,竟然没让,她们的车厢和牛车的撞上了。
    那牛车……上面虽是半栏板,但装饰得十分奢华,上面的盖伞是绸的,四周挂着帐幔和香囊,热风吹来,散发出浓烈的、呛人的香气。
    张十六还没说话,那牛车的车夫便恶人先告状了:“这路这般大,你是怎么驾车的?竟是不懂得相让?”
    张淑婉蹙眉,张十六驾车十多年,还不曾出过这样的事情。
    张十六说:“我明明已经让你了。你自个看看,你那边的路,还有四五尺那般宽呢。”
    那牛车的车夫呸了一声:“你再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这边是有四五尺宽,可我刚刚是要避让一个孩童,这才往你那边去了一点。你这人可真是没有善心,竟是想让我碾压小孩。”
    张十六都快要气笑了:“我眼没瞎,方才哪来的小孩?你休要胡说八道。”
    “怎么没有?那小孩比车轮还要矮上那么多,你驾着马车,趾高气昂的,自然是不能瞧见。”
    张淑婉蹙眉,那牛车的车夫,好似是仇富。可明明牛车也不便宜啊,她看那牛车装饰得可比她们的马车要奢华多了。
    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淑婉低声吩咐秋花:“你去给那车夫赔礼道歉,让张十六莫要与他争吵。”
    尽管秋花十分不情愿,还是听主子的吩咐去了:“十六,莫要再说了。”
    张十六驾车也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这么憋屈。他们张家,虽说不是离州城里最富有的,但也是小有名气,哪曾被人这般毫不讲理的怼过。
    但主子情愿息事宁人,他也不好多说。
    秋花绷着小脸上前,与车夫道:“抱歉,是我们家车夫一时没注意。”
    那牛车车夫没说话,倒是从帐幔里传出一道女声来:“牛四,算了。”
    牛车车夫这才哼道:“下次小心些!可不是人人都像我们主子好相与!”
    他说完,一挥鞭,牛车疾驰而去。
    那团浓烈的香气飘来,张淑婉拧眉:“这都什么人啊。”
    却不知那牛车帐幔里,有一半老徐娘半躺着,涂得极白的脸尽是挑衅:“高七郎让我别动他的未婚妻,我偏偏要戏弄她。”
    张淑婉浑然不觉方才那牛车是故意挑衅,待她回到张家,将香品拿给大伯父时,竟发现表哥陆怀熙也在。
    陆怀熙是来与舅父借花木的。
    他原本是不想,但阿娘非要他来。
    张氏说:“你舅父闲时一向爱莳弄花木,家中花木甚多,你不向他借,还能向谁借?再说了,我已经向县主夸下海口,你不借,也得借。阿娘可不是虚荣,阿娘是不想让你输给陆怀意。”
    陆怀熙只得到外祖家来。
    其实他觉得这办赏花会是劳民伤财,并不是十分愿意办。
    张和许久没见外甥了,特地叫丫鬟取了桂春茶来点,趁丫鬟点茶时,与外甥闲聊。
    丫鬟刚炙烤着茶饼,张淑婉便回到了。
    见到表哥陆怀熙,张淑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表哥来了。”
    陆怀熙看到跟在她后面的秋花捧着有些眼熟的银叶罐,不由道:“表妹可是去虞家香料铺子买香品了?”
    张淑婉点头:“是的。大伯父,这是大伯母交待侄女,给燕娘买的香品。”
    “燕娘?”陆怀熙还不曾听说燕娘的事情。
    张淑婉低头:“燕娘是大伯父收留的女子。”
    张和倒是坦坦荡荡道:“这燕娘啊,怪可怜的,我便将她带回来,安置在家中。”
    自己虽是亲亲的外甥,但这些事情终究是舅父舅母家中的私事,陆怀熙也不好掺和。
    张淑婉却不甘心。她省得大伯父对陆家表哥甚是看重,倘若陆表哥也反对那燕娘留在家中,说不定大伯父便将那燕娘逐出去。
    她正欲开口,却听得有小厮来通报:“禀老爷,方才有一男子自称是陆家人,来给老爷送县主举办的赏花会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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