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月拢了下帷帽的轻纱,她有些诧异,人猎这种趣子,向来都是出现在世家集中的地方,何时盛京皇族也喜欢上了:“西山围猎是人猎场吗?”
    老翁见她频频发问,倒是也不藏私:“以往不是,前几日不是有个北原公主来了吗,这才兴起的,小娘子这几日可千万不要得罪勋贵们啊,这要是入了昭狱,指不定就成为人猎场上的猎物了。”
    谢风月又掏了几块铜板放在摊位上后,才回:“多谢老伯了提醒了,那我得赶紧回家,最近可都不能再出来了。”
    老翁默默收过铜板,叹了口气:“等我把田里的菜卖完也得歇了。”
    一番交谈后,谢风月马不停蹄的就赶回了小院儿。
    见着正房的大门敞开,里头肖铉上窜下跳的收拾着东西。
    “这是作甚啊?”谢风月将帷帽摘下,递给守在门口的李小宝问道。
    不等他开口,里头的谢容就迫不及待的接话:“我方才去书肆时,听着那些人说眉山先生下月在青州有场讲学,我想着先去看看。”
    谢风月眉梢一挑,公子衍行动竟然如此之快,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已安排妥帖了?
    她带着些为难开口:“父亲难道不同我一起去找家主了吗?我独身一人不敢去埃”
    谢容扯起一个笑脸来,安慰道:“前些日子那个北原公主入京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谢太傅他肯定会忙于朝政,我们这只是家事,怎么可以越过国事去呢,等为父归家,再同你前去也是无碍的。”
    谢风月心中暗暗发笑,父亲这追逐名士之风的性子连牢狱流放之灾都磨灭不掉,她也不想多说了,于是转了话茬问道:“父亲是准备何时出发呢?要去多久呢?”
    谢容掰了掰手指算着:“大抵就是明后两日吧,这次是书肆的主事组织的,让我们这些仰慕眉山先生的士族子前往青州听学,路上还要去顾大鸿儒的新开办的书院呆上几日,约摸一两个月吧。”
    当谢风月听到顾大鸿儒时,就已经确信了,这就是公子衍的手笔了,他倒是聪明,能精准抓到父亲那颗仰慕名士的心。
    “那我再替父亲安排些人手吧,想必此次去的都是些世家子,父亲可不能落了面子。”
    “不可1
    谢风月没想到会遭到他的拒绝,疑惑道:“为何?”
    谢容欲言又止,嘴唇张了又张,他该怎么跟女儿说这一趟中,不仅有士族子还有寒门庶民呢,他一直都将世家子这一名头看得极重,就算在流放一途上时,迫不得已要和那些庶民们一起,心中也是万分抵触。
    可自从连失两位至亲后,他心态已然天翻地覆,管什么世家子还是庶民寒门,真要遇上祸事,也不过是黄土一抔。
    后来研读了眉山先生大作后,心中万千思绪终是有了归路。
    身份天定,由不得人,可天定三分,剩下七分那都是靠人为,管什么寒门庶民,只要是有心怀大义之人,那都值得结交。
    可真要跟女儿说起这事时,他还是不知怎么开口。
    难道跟她说,一行人中有寒门庶民,若是他仆契成群,怕别人心有芥蒂吗?
    谢风月见他脸上表情变个不停,也不追问了:“那父亲把肖铉带上,就外就称书童,他人还小,若是真遇上歹人,也不会引起过多关注。”
    谢容这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落得个行事奢靡的印象。
    谢风月被他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她想说之事了。      “既然父亲不日将要出发,那这几日就在家中陪女儿吧,就不要再出去了。”
    她可不想最后一两日还出什么岔子了,虽说巡城司不可能将世家子抓进昭狱,可耐不住这盛京城里勋贵太多,若是父亲真与人起了争执,事情就棘手了。
    如果除开谢风月时不时的头疼,那这两日还算过的惬意。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的风寒没有好利索,她近日头疼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起初还只是一刻钟,喝下一杯热水就好了,可越到后来越疼的频繁,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戴上抹额的程度了。
    折枝光看着也是心忧,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医馆,换了两三次大夫,结果都是说风寒未愈,按时喝药过些日子就好了。
    今日一大早折枝就随买菜的老嬷子一同出去了,一人往东街坊市走,一人往西街医馆走。
    她在医馆门口等了一盏茶时间,才见着有伙计开门。
    “今日坐诊的是张大夫吗?”她急忙问出了声。
    这几日折枝来医馆来得勤快,跟伙计已经熟悉了。
    他睡眼惺忪,愣了几秒后才回道:“馆内坐诊的老大夫昨夜里就被请去官驿给北原的人诊治去了,听说是水土不服,一个个上吐下泻的。”
    折枝“哎哟”一声接话:“那今日是谁坐诊啊,昨夜我家主子身上还发了高热,这可等不得了。”
    医馆大门此时已然大开。
    他指了指挡帘后面的身影,小声道:“就那走了狗屎运的叶大夫呗。”
    折枝皱了皱眉,已经生了退意,反正这盛京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馆,她刚转身,屋内的叶绾适时开口:“可是忠城角巷风寒那家的?”
    折枝步子一停:“怎么了。”语气僵硬,她实在是做不到对这傲气的小娘子有好态度。
    “你家女郎是按照普通风寒所治疗,这样治标不治本,病灶未除一定会复发的,她这几日是不是夜里盗汗,还会被噩梦惊醒?”
    折枝抿了抿唇,她虽不喜这人,可她确实都说准了。
    女郎夜里时常惊醒,一醒就是一身汗,头疼的也越来越厉害。
    折枝也顾不得对她的成见,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挡帘,行至她跟前,先是朝她行了一礼,做足了礼数后才开口道:“之前是我不对,还望叶大夫原谅几分,今日劳烦您前往角巷替我家女郎再诊一次脉。”
    叶绾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药箱。
    就当折枝以为她会为难几句时,她将偌大的药箱往身后一背:“五文诊费,早上第一单翻倍,十文。”
    折枝忙不迭点头,随即就要替她背箱子,却被她一手止住了:“医师的药箱不可假手于人。”
    月女郎就快要与她的兄长见面了,兴奋的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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