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没有想到,再次与梁求实见面,还是在审讯室里。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似乎又蕴含着某种必然。
    也许在关羽眼里,梁求实和两个死者只是同事关系,可叶欢却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一条见不得光的纽带。
    随着杨明和上官瑾的死亡,加上之前蒋兴邦也死了,如果梁求实又把夏梅和谭丰华给杀了,那么在明面上,当年楚伟的猝死案就只剩下他一个知情人了。
    这会是动机吗?
    叶欢的第一反应就是梁求实设局杀害二人,并伪装出正当防卫。
    可随着梁求实的供述,一连串证据摆在了眼前,叶欢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起堪称完美的正当防卫案件。
    首先,夏梅是谭丰华杀的。
    警方从通讯公司获取到的电话录音里,谭丰华亲口告诉梁求实自己杀了人,并且还发了夏梅的死亡照片给对方。
    梁求实来到谭丰华家里时,双方爆发了激烈冲突。
    根据伤情显示,梁求实的后脑受到了高尔夫球棍的重击,留下了一道八厘米长的创口。
    谭丰华偷袭造成的。
    因为梁求实劝说谭丰华自首,否则他就报警,后者表示要考虑一下,却趁着梁求实不备,想要置他于死地。
    高尔夫球棍击打后脑,确实是杀意十足。
    在那种情况下,面对一个刚杀了自己妻子的人,梁求实的反击是没有限制的,最后他夺下了高尔夫球棍,反杀了谭丰华。
    整个犯案情节全出自于梁求实的口供,无法让人轻易相信,却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叶欢根本就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谭丰华一定是被梁求实故意杀害的。
    不过梁求实的动机还处于不可告人的秘密阶段。
    换句话说,在动机不明确的条件下,没有任何线索指出梁求实有预谋杀人的嫌疑。
    梁求实心里一定很得意。
    抓住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蓄意谋杀完美的制造成了正当防卫。
    无解。
    相比于宋晓萱的正当防卫,梁求实在这起凶案中,没有任何疑点可言。
    若是一定要说疑点,那就是梁求实的表情了。
    他很害怕。
    他也应该害怕。
    杀了人岂能不害怕?
    叶欢认为梁求实是装的,当初在范小希的失踪案里,他就展示过非凡的演技。
    可这一次,梁求实好像是真的怕了。
    因为梁求实根本就没有在装害怕,他更像是在掩饰害怕,强撑着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你可是杀了人啊!
    镇定演给谁看?
    叶欢摸不准梁求实的套路,却能看穿他的心虚。
    梁求实在供述时,虽然在极力稳定心神,可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言语变得断断续续,眼神游移不定。
    乍看上去,他好像还没从杀人的紧张和恐惧中恢复过来。
    叶欢不认为这样。
    梁求实曾在他和洛飞的审讯下,做到游刃有余的演戏,可见心理素质十分强大,杀人后或许会有不适,却不太可能持续到现在。
    若是伪装害怕也就算了,偏偏他是在掩饰害怕,实在是蹊跷得耐人寻味。
    叶欢作出了一个假设。
    梁求实在杀人时遇到了突发状况,心灵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或许还会揭露他的故意杀人,所以才会产生持续的害怕。
    叶欢没有直接参与审讯,毕竟他和梁求实有过接触,担心引起他的警惕,因此只是一直在窗外看着。
    越看越是糊涂。
    徐文彬的现场勘查也初步完成了,所有的发现基本符合梁求实的供述。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谭丰华的卧房很乱,好像被贼光顾过一样。
    一个装了大半的行李箱似乎可以解释。
    谭丰华杀妻之后想着逃跑,当然会收拾行李,惊慌之下的胡乱翻找,卧房也就无法避免的被弄得一团糟了。
    难不成叶欢错了,梁求实真是正当防卫?
    谭丰华这个年逾六旬的退休校长,会是一个杀妻后,又想把梁求实杀了的超级狠人?
    叶欢拨通了姜芸的电话,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便问起了谭丰华的为人。
    姜芸被震惊到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讲起了谭丰华的个人情况。
    叶欢听完,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狠人属性,特别是在家庭中,一直扮演着妻管严的角色。
    谭丰华的亡妻在世时,亡妻说往东,他不敢往西,三天两头脸上挂彩,全是家里母老虎的杰作,连在背后骂几句发泄一下都不敢。
    由此可见,谭丰华要么爱妻入骨,甘心受虐,如果不是的话,他就是一个骨子里胆小怕事到极点的人。
    在亡妻那里能当受气包,为何面对现任妻子夏梅,他敢于痛下杀手?
    在给梁求实的电话里,谭丰华说是绿帽问题引发的命案,可并没有事实依据,只不过谭丰华某方面力不从心,引来夏梅的不满,从而说了几句难听的气话罢了。
    这种程度就能杀人?
    谭丰华会不会是在说谎?
    目的是为了把梁求实诱骗过去?
    叶欢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和宋晓萱命案中一样的问题。
    命案现场还有其他人!
    夏梅不是谭丰华杀的。
    有人杀了夏梅后,要挟谭丰华把梁求实骗过去,意图把楚伟猝死案的知情人全部灭口。
    友爱村的监控做不到全覆盖,极有可能让人从监控盲区进出了谭丰华的家。
    这样一来,梁求实的过度紧张就有了解释。
    他是遇到了一个真正要杀害自己的人。
    问题是那个杀手呢?
    梁求实又为何活得好好的?
    叶欢的猜测走进了死胡同,何况梁求实是主动要求过来的,谭丰华在电话里没有任何诱骗的言词。
    而死胡同未必一定走不通,现在摆在眼前的不合理就这两点。
    谭丰华没有杀妻的胆量。
    梁求实的害怕十分反常。
    谭丰华,梁求实,夏梅,还有……
    叶欢坚信犯案现场存在第四人!
    警方的现场勘查一定有疏漏,需要进一步去确定!
    另外,梁求实也是突破口。
    叶欢挂断了姜芸的电话后,看着正要结束审讯的关羽,当即推门而入,冷厉道:“梁主任,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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