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樾心尖一颤,被他深凝炙热的目光烫得脸颊微微泛红。
    “你过度劳累了,脸色很差。”
    “你关心我?”柳随风狐狸眸流过撩人心智的柔光。
    唐樾喉结一顿,用低沉的鼻音回了声:
    “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令柳随风心花怒放,来时对唐樾所有的怨怼,云散烟消。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贱,这么没出息。
    他,着了这男人的道了。
    “我已经为沈总做了手术,取出了他左肩的子弹,和插在背后的箭头。”
    柳随风被唐樾搀扶着,顺势就很隐晦地靠在了男人怀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箭头上没毒,否则就直接gg了。
    就算这样,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箭头只差一厘米,就刺破了他的脏器。一旦脏器受损,你们应该清楚后果怎样。就是白神来了,也救不活他。”
    众人满目震愕,惊惶得鸦雀无声。
    唐俏儿单薄的肩微颤,胸膛仿佛被沉重的巨轮呼啸着碾压而过,泪水在红透的眼底打转。
    她是医生,她是白神。
    她太清楚,柳随风的话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深受重伤的沈惊觉已经是一条腿踏进了鬼门关!
    “现在呢?阿觉现在情况怎么样?!”霍如熙迫不及待地追问。
    “虽然成功取出了身体里的利器,也给他输了血,但因为他被抢救时已经出于失血过多的状态,各脏器功能出现衰竭迹象,所以现在……沈总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柳随风身为医生,只能如实告知。
    大家的心又都提了起来,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低沉。
    唐俏儿全身的血液都像抽干了,只觉如身处冰窖一般周身冰寒。
    以前,每每这时,沈惊觉都会及时地读懂她的情绪,脱下西装外套裹在她身,或是干脆用她入怀,恨不得将身体里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她,温暖她。
    无论她在人前表现得有多强悍,多无懈可击。
    可在深爱着她的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小丫头。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半响,唐俏儿扬着苍白的小脸看向柳随风,眼尾泌出一丝晶莹的泪光。
    “现在要进icu,等暂时度过危险期后,你再进去看他吧。”柳随风轻声说。
    唐俏儿缓缓点头,喉咙一哽,“好,我等。”
    柳随风其实算不得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此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黯然神伤,耷拉着小脑袋可怜见的样儿,他都跟着心疼了。
    ……
    叶恩城为沈惊觉输血后,先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普通病房休养。
    “还好吗,恩城?哪里不舒服你可要说,千万别撑着。”
    唐楸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丈夫,见丈夫脸色很差,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她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以前你明明得了急性阑尾炎,还强撑着去学校给学生们做演讲。
    从台上下来的一瞬间你就痛到晕倒了,送到医院抢救后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这个人……总是让我担心!你太不懂得心疼自己了!”
    “有你心疼我就够了啊。”叶恩城抬手轻轻捏着妻子的脸颊,笑得满目柔波。
    “我跟你认真说的呢!”唐楸嗔怨着指尖杵了他腰侧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就是现在头晕,身体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叶恩城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让秘书去给我炖点儿猪脚汤什么的,补补身体。我也给你熬了一份,你也好好补补。”
    “补血要吃牛肉、羊肉、鲈鱼啊姐夫,猪脚那是下奶的。”
    唐俏儿半玩笑着走进来,“等我姐姐给我生个外甥外甥女的,你再给她煮猪脚好了。”
    “俏俏,你、你说什么呀……我们还没这个打算呢。”唐楸脸倏地就羞红了,紧抿住唇。
    “俏俏说的不错,现在我们事业稳定,大选也结束了。楸儿,我们该……添一个可爱的新家族成员了。”
    叶恩城牵着娇妻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肌肤细腻的指节,“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孩子,迟迟没要,只是为了迁就我。
    这些年,你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吃了不少苦,我很抱歉,很愧疚。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叶先生,你说什么呀。”
    唐楸倾身靠近丈夫,轻抚上他轮廓明晰的脸庞,笑容甜蜜恍如少女,“义无反顾地跟随先生,是我自愿的。
    先生不欠我的,相反,先生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叶恩城心下动容,支撑着坐起身,大手扣上唐楸的后颈,旁若无人地吻上她的唇。
    唐楸原本还碍于妹妹在场羞涩地忸怩推搡,但慢慢的,她也深陷入爱人缱绻的柔情之中,忘情地回应他的热吻。
    唐俏儿转过身去躲在暗处,靠着墙壁,为姐姐能够得到幸福而喜得差点没流泪。
    虽然当初这对老夫少妻老万一点都不看好,远嫁森国唐俏儿心里也不是没有顾虑。
    但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恩爱如初的画面,都让她联想起“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那句隽永浪漫的诗句,当之无愧的才子佳人,神仙眷侣。
    两口子腻歪一会儿,唐楸窘得脸红扑扑的褪不下去。
    倒是叶恩城自然得很,没把唐俏儿但外人,直接搂住娇妻和她交谈。
    “俏俏,你不用担心,我昨晚和t国国王通过电话,他已经派新提拔的警察总长全权负责,抓捕颂莱了。
    等抓到了颂莱严加审问,谁要谋害沈总和大舅哥,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大舅哥……
    虽然唐樾确实是叶恩城的大舅哥,但姐夫比大哥大了差不多十岁呢,这年龄差大哥叫他小叔都够了。
    所以唐俏儿每次听见这称呼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姐夫不在意,哪怕如今他已贵为一国首脑,在妻子的家人面前也仍然很谦卑,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谢谢姐夫,还有谢谢你为惊觉输血,真的谢谢你……”唐俏儿感激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事情,这点事我都做不了,我这个姐夫留着也没什么用。”叶恩城反倒不好意思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见是国王亲自打来的电话,他忙接了起来。
    对话之间,唐俏儿眼见叶恩城的表情凝重起来,她的心也揪起。
    结束通话后,唐楸忙问:“恩城,出什么岔子了吗?”
    “颂莱人没在t国境内,他出国了。”叶恩城目光沉沉。
    “出国?是国内有人给他报信,他连夜潜逃了吗?”唐俏儿秀眉紧拧。
    “不,是他人最近一直在你们的国家。在这次事件发生前,他就不在t国。”
    “他在哪儿?!”
    “盛京。”
    唐俏儿水晶般的瞳仁猛缩,双拳暗中紧握!
    她想起大哥跟她说的,沈惊觉说盛京有人跟t方苟合,且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确定那人是谁!
    为什么,他如此肯定?
    只有一种可能,他认识这个人,且对他有足够的了解!
    “俏俏。”
    唐楸微微踟蹰,低声道,“昨天情况有些乱,我没腾出空来跟你讲,现在当着你姐夫的面,我想好好问问你。
    你……和谢家那位谢四少,现在关系如何?还是走得很近吗?”
    “我和阿晋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唐俏儿眼神难明的晦涩,“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是年少时的友情。后来他和他母亲去了森国生活了十多年,回来后偶然的机会我们重新取得联系。
    这差不多一年来,他给了我很多帮助,有两次我遇险,也是他救下了我。”
    “我不排除他对你是真的好,是真的喜欢你。但是俏俏,他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妙。回去后如果可以,尽量疏远吧。”
    唐楸难掩忧忡,语重心长,“而且我看你心里对你最重要的男人,还是沈总。经历了这一劫难,我想你们对彼此的感情一定更坚定了,你也应该慢慢放下恨意,想跟他重新开始了吧?
    沈总真的为你付出了很多,即便退一万步,你还是不能接受他,但你也不能靠近那个谢四少。他远远不如沈惊觉,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谢四少?谢家有四少吗?哪位?”叶恩城好奇地问。
    “恩城,谢四少,就是谢晋寰。”
    听见这个名字,叶恩城向来温和的面靥霎时如覆寒霜,冷冷启唇:“呵,原来他是谢氏的人。这位可是旧相识,‘老朋友’了。”
    最后三个字,含怒带恨,是从齿缝间咬出来的。
    “姐夫,你认识谢晋寰?和他很熟吗?难道他在森国时你们有发生什么冲突?”唐俏儿杏目圆睁。
    叶恩城叹了口气,愤懑摇头,“谢晋寰在森国被称为‘暗夜之王’‘地下首脑’,他在我们森国那边操控着一个知名的资本集团,与高官权贵勾结,还与黑恶势力往来密切。
    他开设地下赌场,贿赂官员,权色交易,甚至还有涉毒的嫌疑!只是我们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和证据,他始终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我们没办法严惩他!”
    唐俏儿狠狠一愕!
    很难想象,姐夫口中的谢晋寰,就是那个温润如玉,对她关怀备至的男人!
    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天使,与魔鬼。
    “不仅如此,谢晋寰还一度暗箱操作森国的总统大选。”
    唐楸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紧紧握住丈夫的手,“他也算计过恩城,都是一些舆论战。好在你姐夫两袖清风,从不与那群人为伍,对家始终抓不到他的污点。
    不然……就不是能不能当上总统的事了,估计我就得给你姐夫送牢饭了。”
    唐俏儿倒抽了一口气,只觉不寒而栗,“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森国社会环境复杂,谢晋寰不是本国人,想要在那儿发迹不靠手段不行,毕竟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野蛮的。
    可是再野蛮也要有个底线,否则与吃人不吐骨头的牲畜有什么区别?!”叶恩城想起这些年和谢晋寰暗中角斗,屡次险些中招,依然怒不可遏。
    唐俏儿神情一片僵白,不禁往后趔趄了半步。
    如今的谢晋寰,到底要多深的城府,才能够将这一切黑暗面藏于那温文尔雅的笑靥之下,滴水不漏。
    “所以俏俏,在大哥说国内有人和t国军方的人有往来时,我第一反应,就是谢晋寰。”
    唐楸注视着她的眼神颇为凝重,“但这一切只是猜测,我们没有切实证据,不过对这个人多一重防范绝无坏处。俏俏,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听见这些心里一定很难接受。
    但抛开情义不论,我和你姐夫只是希望你远离危险的人,平安无事。”
    “我是重情义,但这个‘义’是正义的义。”
    唐俏儿沉郁地敛眸,再度抬眼,目光冰寒料峭,毅然决绝,“也许,他曾经在异国他乡处境艰难,但不管再难,都不是他伤害别人,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理由!
    但,我还是希望,谢晋寰能够亲口向我坦白这一切,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
    “谢总!你这回可一定要帮兄弟我解决掉这个麻烦啊!”
    颂莱得知自己正被t国全国通缉,且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作为证人的蓬察也被控制了,连军方的人都无法干预,急得心如油煎,跑到千秋岁找谢晋寰想办法。
    “我怎么帮你解决?”
    谢晋寰摇晃着红酒杯,眸色暗沉地盯着他,“要搞你的,是t国皇室。我又不是t国人,如何帮得了你?”
    “要不是你让我除掉沈惊觉和唐樾,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你不会翻脸不认账了吧?!”
    “你可不要说帮我,你只是想自己立功,再向你们老大邀功罢了。”谢晋寰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
    颂莱恨得睚眦目裂,他真想冲上去撕了这个兔崽子!
    只恨这是在人家地盘,他要轻举妄动恐怕连这里的门都出不去了。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会使诈!你有张良计,老子难道就没过桥梯了?!”
    颂莱狠叨叨地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我可有和你上次对话的录音!呵呵呵……你说,如果你心爱的唐小姐要是知道了你要暗杀她的亲大哥,她会作何感想?
    你跟她之间,就tm彻底完了!”
    说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晋寰瞳孔地震,转而瑞凤眸划过阴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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