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在大厅等的快睡着了,范文程才风尘仆仆赶回来。
    明天上午攻山?老子信了你的邪。
    叫秦祚明进来,让他带阿敏连夜关到城外军营。
    在努尔哈赤眼里,林威与大明其他文武大臣都一样,实际不仅大不相同,还很另类。
    双方都认为对方是个好对手,但又一明一暗、亦真亦假,林威成功给努尔哈赤灌输了一个‘善于博弈’的印象。
    好极了,他会顺着这个思维惯性推演明军接下来的行为。
    呵呵~
    托腮沉思中林威不禁笑出声,旁边一直陪着的丁绍轼突然问道,“你准备把走脱俘虏的罪名给李尊祖?”
    林威坐直身子点点头,“他内心更想出口恶气,不需要这个军功,功过相抵,以免被召回朝,他还得留在外面。”
    丁绍轼闻言立刻起身离开了,林威撇撇嘴也回卧室休息。
    正月十四,睡梦中林威听到号角大作,松锦一线全部是警讯。
    这出戏唱的太突然了,属官和将军们还沉浸在俘获东虏贝勒的兴奋中,城外军营传来消息,东虏黎明佯攻鞑靼人大营,明蒙联军场面混乱,被东虏潜入军营把阿敏劫走了。
    林都督‘大怒’,把松山堡守军全部撤到山中军营,让都图带人去守松山堡,明蒙不得再次混编防御。
    宁远伯李尊祖到守备府大堂请罪,他是伯爵副将,又不是正印将军,功过相抵,众人唏嘘摇头,也无话可说。
    丁绍轼对林威的不要脸行为大加赞赏,勒令属官不得议论前线总理官行事,安心看戏。
    时光倒流五个时辰,李尊祖得到林威的暗示:给阿敏种一颗野心的种子。
    李大伯爷发愁了,这种子怎么种?
    城外军营等到后半夜,秦祚明突然把阿敏押送过来,让他‘开导开导’。
    谈话期间,秦祚明并没有离开,单纯作为证人存在,以免李尊祖会被锦州城的钦差属官当做密谍弹劾。
    阿敏一天没吃饭,李尊祖让他吃了一块羊肉,喝一碗酒暖身子,还没想好怎么挖坑播种,阿敏倒先开口了,
    “你是李显忠的儿子?大公子李如松的孙子?我认识你爹,那时候他还是小孩子,后来你爷爷战死,他就一直在京城,李家九将,如松、如梅、如樟之外都是草包。”
    李尊祖对他的称呼很感兴趣,“大公子?我爷爷还有这样的称呼?”
    “李如松外粗内秀,辽东李家的大公子,建州女真、海西女真、科尔沁、喀尔喀等当时被宁远伯压制瑟瑟发抖的部落,都这么称呼李如松。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虎将,若他没有英年早逝,也许女真如今还在大山里狩猎。”
    “原来如此,从未听家里人说过,是你们这些外族的称呼吧。”
    “外族?大伯和父亲曾在李家做侍卫,多次随宁远伯纵马草原,也曾跟随你爷爷远征朝鲜,女真在汉族眼里的确是外族,在李家眼里若还是外族,你也不会有宁远伯爵位。”
    “呵呵,鄙人辈份小,这话听起来太刺耳。”
    “你是个空筒子伯爵,等你成为领兵大将…算了,你永远不可能领兵。老子有点好奇,你是如何袭爵?”
    “你不知道?看来你接触不到天命汗核心机密,武长春死了,京城密谍网没了,我杀了族爷李如梧。”
    阿敏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微微摇头,“可惜,你李家的宿命如此,堂堂伯爵是一个驸马都尉的副将。”
    “李家宿命?大明朝的勋贵哪家不是如此。”
    “你父亲显忠若还在辽东,至少是八旗大臣,你至少是额驸领兵,比李永芳更亲近。”
    “哈哈哈,然后像族爷李如桂一样,死的不明不白,首级换几两银子?”
    阿敏脸颊抽搐几下,眼中充满鄙夷之色,“你是准备送我上路吗?”
    李尊祖挠挠头,看了一眼旁边抱胸看戏的秦祚明,犹豫着问道,“你父亲舒尔哈齐真的死了吗?”
    阿敏盯着他看了一会,鼻翼微颤,似乎很愤怒,“什么意思?”
    “别生气,我听父亲说过,曾祖当时称呼奴酋奴儿、令尊舒儿,奴儿背叛大明,舒儿应该没有,他与奴儿分开,欲重建建州右卫,移居黑扯木。虽然努尔哈赤诛杀了你的兄长阿尔通阿、三弟扎萨克图,并幽禁了你的父亲。但我们不相信他会杀你的父亲,毕竟你的父亲与他平起平坐,也许是对外故意宣传,而且你现在也是排行第二的贝勒,若真杀了…”
    “闭嘴!”阿敏突然握拳大怒,重重喘息两声,“说这话有意思吗?”
    李尊祖双手一摊,“你看,是你先贬损我父亲没有投靠你们,怎么还生气了?投靠有用吗?努尔哈赤会杀不听话的任何人,包括与他从小生死相依的亲兄弟,别人能有什么活路?
    三贝勒莽古尔泰死了,代善做过太子已经废了,你就算现在蹦跶的再高,将来也会死于皇太极之手,不会有任何意外,
    你的六弟济尔哈朗在西平堡也死了,舒儿一系彻底完了,死于众目睽睽的战场,族人也没法闹腾,妻女都是别人的房中婢,努尔哈赤放心了。
    你和我得意个毛啊,对了,你是主动出击,还是奉令出击?不知道都督亲卫都有火铳吗?”
    阿敏停顿了一会,咕咕怪笑了两声,深吸一口气道,“要杀就痛快点,死人唠家常的确没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能问个小问题吗?努尔哈赤为何留着广宁的那座石牌坊,就是曾祖封爵的大功牌坊。”
    阿敏歪头想想,谈了个条件,“你先告诉我你们手里拿着什么火铳?四眼铳威力为何能射穿铠甲,为何没有火绳。”
    “掣电铳没见过吗?一种新式掣电铳。”
    阿敏又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叹气一声,“看来你不想回答,没关系,反正会在战场出现,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天命汗没有拆石牌坊,并不是因为李家的交情,是为了震慑鞑靼人,李家能打残鞑靼人,我们却能打残并招降李家。”
    呜呜呜~
    他到军营本来就迟,还吃了顿饭,已经快天亮了,外面突然响起号角声,紧接着东面鞑靼人传来急促的锣声和喊杀声。
    李尊祖与秦祚明惊坐而起,侧耳倾听一会,秦祚明道,“我先去看看,让亲卫把他送后面,明日公开行刑。”
    说完出帐而去,李尊祖示意亲卫带阿敏出门,正好看到东面山脚下有无数女真骑兵的黑影,大叫着朝山上射箭攻山。
    这边的明军都向东警戒,南边非常空洞,阿敏对山下的情况眉头大皱,不明白他们这样白送人头有何意义。
    李尊祖挥挥手,示意亲卫押走,左绕右绕来到一个无人的土堎边。
    阿敏以为自己要被处决,深吸一口气想留句话,还没开口,后背一个大脚,耳边传来李尊祖最后一个字,“滚!”
    猝不及防滚下土堎,山上有积雪,让他越滚越快,呲溜溜滑了二百步远,嘭的一声来到山脚,大怒起身,猛然发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松山堡守军没有注意中间的防御。
    二贝勒惊疑不定的左右瞧了两眼,朝山顶咬咬牙,立刻低头向东,冲向女真的骑军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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