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小土房能有多大,想想都知道。这老人家的房子,全是土坯房,几块土砖支着一块大木板,便成了床。木板上平铺着厚厚的稻草。老婆婆特地搬来一床旧棉被给他们。于是铺盖都齐全了。两位老人家庭熄了材火,也去睡了。
    官云裳、鲁定风两人相视两瞪眼。鲁定风已经让车夫找地方过夜去了。现在他俩肯定没得退,只得在这里将就一晚。
    官云裳皱着眉头暗想,那些发发霉的稻草不像很暖和,那发黑的棉被看着都像坨冰,这些都不说,那个贼笑的鲁定风,看起来像坨螺旋状的便便。这么恶劣的环境,她哪儿睡得下。
    官云裳犹豫犹豫再犹豫,这地方太小,站着反而尴尬,她只好爬上床,抱着脚坐在床角。天下着大雪,这屋子少了火盆,更加阴冷,官云裳抱着膝盖,忍不住发起抖来。
    “喂。你——”
    “行了。”官云裳跟念rap似的,迅速说道,“这冰天雪地的,我也不是毒蝎心肠能看冻死骨的人。你要能睡得着,就在那边睡吧。我们虽然是孤男寡女,但也不可以有违礼数。咱们楚河汉界互不干扰,就这么将就一夜吧。”
    官云裳撇着眼,畏惧地看了她半天。这女人的嘴角子果然是练过的。他坐到与她对头的床角。土墙里光线暗,只有墙顶飘进来点月光,两人对视着,习惯了黑夜,反而看得清楚了。鲁定风抖开被子扔给她。官云裳闻着被子里的霉味,有些不情愿地拉着盖在脚上。
    鲁定风瞧她那委屈模样,问了句,“你今天干嘛死乞白赖的,非要跟过来。”
    “你才死乞白赖呢?我这不是关心婆婆的伞坊吗。好好的一门手艺,我不看着点,岂不是要断送在你这痞子的手里。”
    “咳咳。”鲁定风忍着脾气,笑着说道,“承蒙福儿小姐厚爱了,可是,你跟来,除了碍手碍脚还能干嘛?得了,你就说实话吧。干吗出来,我不在,你不是正好有机会和文允述幽会吗?还是你觉得压力太大了,想跟着出来吐口气?”
    连这个都猜到了,鲁定风还真成她肚里蛔虫了。只是这虽是事实,可她口里肯定是不承认的。鸭子不死嘴也得硬,怎么能让他看软了自己。官云裳挺了挺胸,支吾说道,“少乱嚷嚷,你们鲁家那地方,少呆一分钟都得能多活两年,我出来一会儿又怎么了。再说这里山明水秀的,民风纯朴,我没见过,来见识一下有什么不好的。我这么贤惠一个人,别把我尽往坏处想。”
    “贤惠,你哪点贤惠了?”鲁定风抱着脚,连笑带抖的。这天道凉了,一入了夜,小土房子就跟冰窟似的。给谁都难得撑住。
    官云裳瞧他模样可怜,也就不跟他吵了。弱弱应了声,“我哪不贤惠了。我这不正闲闲的,什么都不会吗。还不够闲会啊。”
    “呵,这么个闲会啊。阿嚏。”鲁定风冻得直发抖。
    官云裳瞧他那模样叹了口气,“好了,我们停战一晚。背子借你一半,这床一人一半,不许过界。”
    “嗯。”鲁定风打着哈欠应了一声,他又冻又累,也懒得多争了。盖上半边背子。他在床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就睡了。到是官云裳瞪了半天的眼,想睡不敢睡的。最后终撑不住,就这么坐在床头,半窝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官云裳在鸡鸣声中醒来,天还未全亮,呼出的白气凝在被头上,她睁眼迷糊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卷着被子,跟个大蛋卷似的睡着床边。她四下看了看,她身边赫然出现一个大草包,细看,原来是鲁定风,他身上盖了一层稻草,冷得缩成一团。
    官云裳瞧了瞧自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睡相一直不好,老喜欢卷被子,没想到这痞子到也没跟她抢过去。
    听到房外轻轻的劈材声。官云裳从被里爬了出来,轻手轻脚的下床。瞧到鲁定风那难民般的可怜模样,她发了点善心,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空气冷冷的,官云裳裹紧披风,推开柴门,户外依旧是满地银装,洁白的雪覆盖着大地。也为这贫瘠的小院里加了层素静的装扮。寒风扬起官云裳额前的碎发,白皙的小脸让冷风吹上了两抹淡红。像是给这黑白世界里加上了分显眼的生动。
    门前劈柴的小伙儿看着她,举起柴刀,却是愣在那儿。这小伙子穿着一身粗陋的毛皮衣服,头上还罩着个厚重的皮帽子。他身上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山里钻出来,身上还粘着些枯枝。不过他一张脸到是洗得干净,浓眉大眼,很精神的模样。
    官云裳正是在看着远处的雪景,听到院里劈柴声突然安静了,她回过神,望向柴垛。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小秋子,看他傻呆呆看着自己,官云裳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
    那小伙本来还以为自己做梦呢,竟然在村子里见到画里的才见过的,神仙似的人儿。一只“仙人”打招呼,他吓得丢下柴刀,窜出门去。官云裳唉唉叫了半天,那人理都不理。
    官云裳摸了摸自己的脸,暗然叹道,虽然还没洗脸,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吧,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厨房里的老婆婆听到响动,推门出来,见这情景,笑着说,“这傻娃子,可怜得,都没见过姑娘,瞧这吓得。”
    官云裳随口问了句,“这小伙是谁啊?”她没直接问是老婆婆家什么人,是因为昨夜没见到他,再者刚才老婆婆对那小伙子的称呼不像是对自家人。
    那老婆婆笑着,随意回了句,“不就是穆三那儿子。这娃儿心善,这些年亏他照顾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咳咳。”老爷子不知何时出来,瞪了老婆婆一眼,说道,“都起来了,来吃饭吧。”
    鲁定风抱着胳膊也走了出来,刚才那一幕,他应该是看见了。他冲官云裳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像是想让她同那些老人家说去。官云裳回瞪了他一眼,本不想听他的。可想了想,自己是女人。这些老人家对她的防备肯定少些。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爹爹,刚才那个是穆三叔的儿子吗?这么大了啊。”
    老人家尴尬地咳了咳,看着官云裳一副“单纯”的模样,他们也不好意思骗她。只得从实说了,“唉,本不该瞒着。可那天穆三死得那么惨,像是惹上心狠的仇家。村里人都怕仇人找上门,也都不敢随意说那娃儿的去处。这小娃儿心善啊,我们这村里穷,年青点的都出去讨生活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全靠他照顾了。”
    “唉!”鲁定风适时出声,叹道,“老爹爹,您不用防着我们吗?我们这哪像坏人。”
    “这丫头到是不像,不过,你……”老爹爹上下打量了鲁定风一眼,到没说话。
    官云裳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能怪别人,谁叫鲁定风看着一副坏相呢。官云裳笑着劝了半天,这才说服两位老人相信他们。也幸是鲁定风的身形不显魁梧,要打也打不过他们一村的人,不然,那些老人家怕是怎么劝都不会相信。
    听说他们要见见这亲戚,老爹爹亲自出门,把穆三的儿子带了过来。那小伙儿跟在老爹爹的身后,半天才扭捏地进门。他不敢抬头看人,跟小姑娘一样,羞答答地躲在老爹爹背后。
    “三娃儿,这是你家亲戚,来认认。”老婆婆把他拉到人前,话说到一半,突然问起,“对了,丫头,你是三娃儿家什么亲戚来着?”
    鲁定风想起,穆三父母早亡,他好像是孤儿。随便乱说个亲戚关系,怕穿了帮。他索性半真半假地说道,“哦,她娘亲和三叔是结拜兄妹。”
    听到这话,那个三娃儿突然双眼一瞪,叫道,“狐狸精,你是那狐狸精的女儿!走,走,你们都是坏人。抢走我爹,还来这儿干嘛。我爹都死了,别来缠着他了。”
    官云裳、鲁定风两人听这话,眼神一黯。他们忘记了,这三娃儿是在独母照顾下长大的。他的母亲怕是恨死了叶灵凤夺走穆三,让他们母子两孤苦了一辈子。这三娃儿从小耳濡目染的,肯定也恨死叶灵凤了。
    鲁定风听他辱骂自己的亲娘,想气,又不气不起来。逼近他也是受害者。可是,这该怎么办呢?
    官云裳到是看得仔细些,那个三娃儿虽是在骂她,可是他一直没有直视她。稍瞟到她一眼,又偏过头躲开。
    官云裳想着,自己好歹也被老爹爹说是善相,不如咬牙试试吧。她暗吸了口气,摆出张无害,外加很受伤的脸,走到三娃子身边说道,“你说我是狐狸精?我哪点像邪恶的狐狸精了?”
    “你,你……”三娃儿被她逼视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我要真是狐狸精,我能冒着风雪来找你吗?我能忍受着天寒地冻苦苦等你一夜吗,我……”
    “行了。”鲁定风赶紧打断官云裳的煽情台词,诚恳地说,“三娃儿,我知道你爹的事了。我们只是想接你进城,好好照顾你。就当是我们的补偿吧!”
    官云裳鄙视地瞟了他一眼,他分明要利用别人,哪门子的照顾,真虚伪。难怪老人家们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好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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