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有何急事?”宇文远接过书信,看了一眼思玉,这掌柜的必定是从西湖别院中得知两人来此,看来对自己两人此行所做何事也是知晓,否则决然不能径直寻到淳于家来,思玉也是满脸诧异,不知这掌柜到底何意,按说一封书信,只需让西湖别院中人送来便可,怎地还要亲自送来?既然送来,何以不等寻到两人,又匆匆折返临安?还要想甚么其他法子?看来这信中必有蹊跷。
    宇文远此时已将这书信拆了开来,只见封固甚密,信封也无字迹,高子羽见他拆信观看,却是不愿得知旁人秘事,看着宇文远一笑道:“宇文少侠且慢自观看,若是有甚要高某协助之处,还请开口?”思玉见宇文远越看眉头越深,也知书信中必然有异,见高子羽要走,赶忙施礼道:“多谢高掌门,还望高掌门寻个殡殓师父来,将历前辈尸首收敛起来才好!”高子羽也是看着历亭寒尸身,略略一点头自去了,淳于家昨日一战,伤亡不小,也有几个殡殓师父还未离去,就此进来将历亭寒尸身抬了出去。
    “掌柜的在信上说甚么事?”思玉见众人退出,再看宇文远,已是盯着信纸,脸上神色大变,赶忙问道,宇文远也不出声,将那信纸翻起第二页,匆匆看罢,这才将手中信纸递给思玉,略略稳了稳心神道:“不是掌柜写的信,是何二哥所写!”
    “何二哥?”思玉也是一惊,眼露犹疑接过信纸道:“何二哥不是回昆仑去了么?难道他遇上甚么难事?”宇文远也是神色颇有几分不愿相信之意道:“若是何二哥信中所说是真,师父只怕落在别人手上,可世间谁有这般本事,能将师父这般轻易擒住?再说师父也不是个哑巴!我……有些不信,你瞅瞅看,莫不是二哥看错了?”
    “师父?”思玉闻言也是大惊,癞和尚为人机警善变,一身武功又非寻常高手可比,除非对手中能有独孤胜这般高人,否则即便是有一二高手,要胜过癞和尚尚且不易,更遑论将他擒住?也难怪宇文远不肯相信!赶忙展开信纸看时,果真是何世异所写,心中所说也是颇为简略,他自离了岭南,带着何世奇骨灰返回昆仑,在甘凉道上遇见几人,赶着一辆大车,车上遮的十分严实,为首一人武功甚高,听这几人闲聊之时,似乎是说捉住了一位武林中藏匿已久的人物,要送往金国中都跟人对质甚么事情。何世异本也不放在心上,可那伙人闲聊中似乎提到宇文远名字,便留了心思,尾随了那伙人一程,路上也听其中有人说那被擒之人似乎是个“哑巴秃驴”,便想看看那被擒之人到底是何模样,不料在风陵渡与那几人走的近了些,险些露出行迹,那领头之人甚为警觉,险将何世异毙于掌下,幸得何世异身上背着何世奇骨灰,便说自己乃是送家人骨灰前往中原安葬,这才骗过那领头之人,不过动手之时,那领头之人曾喝问何世奇是否乃是为救秃驴而来?何世异多少也知晓些癞和尚之事,因此赶忙修书,托人快马带往临安庖丁楼,将此事告知宇文远,看他是否对这“哑巴秃驴”略知一二,自己仍是远远跟着。
    思玉此时看着此信,心中倒是突突直跳。照这信中所言,何世异因不敢紧跟,因此连那几人名姓,门派来历都语焉不详,只是听闻其中有人曾提过宇文远名字,再有那“哑巴秃驴”,何世异也是未曾看见,不知容貌,也难怪宇文远有些疑心不信。但思玉最为担忧的乃是这“哑巴和尚”就是自己师父,须知癞和尚当年身负许多门派高手掌门生死不明之事,武林中为此事,追缉癞和尚之人也是颇多,依着癞和尚秉性,若是失手被擒,必然闭口不言,决然不肯吐露一字,这“哑巴”二字,或许便是因此而来,宇文远生性秉直,现下还想不到这一节上,自己现下也只是如此猜测,不敢就此跟他说的太过明白。
    “要不咱们到金国走一趟?”思玉心中思量片刻,看着宇文远道:“如今二哥虽不知这哑巴和尚到底是谁,也不知这几人来历,不过照我想来,这几人将这哑巴和尚带往中都,颇有几分可疑之处,说不定是哪位江南隐逸为人所擒,再说二哥这番紧随,到了金国地方,也有几分不妥,二哥如今只怕伤势未愈,咱们须得接应接应才是!你觉道如何?”宇文远见思玉这般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且不说那“哑巴和尚”是不是自己师父,但只何世异轻入金国,已算是身入险境,黑风峒一战,也有金国宫中高手参预其中,若是被人见了,只怕有些不妥,自己也该当前往金国接应一番才是。
    “可历前辈尸骨未寒,咱们难道就将他留在此处么?”宇文远虽觉思玉所说不差,还是有些迟疑道:“或者咱们先将历前辈棺木送回临安,再往中都?”思玉见宇文远面上迟疑,知他此番受历亭寒大恩,得授一身雄浑内劲,多少有些感激之意,再者就是心中不信癞和尚竟能为人所擒!须知当日癞和尚在风陵渡使计脱身之策,至今仍是宇文远心中一大乐事!可那“哑巴和尚”若果真是癞和尚,一旦错过良机,将来宇文远若是知晓此事,只怕要负疚终生。因此此事无论如何不可拖泥带水,即便那“哑巴和尚”不是癞和尚,多少也能将何世异带回江南来!也不算白跑一趟。
    “历前辈之事,我看暂时托付给高掌门……”思玉心中权衡已定,咬了咬嘴唇思量道:“你再修书一封,让高掌门命人随历前辈灵柩一同送到掌柜的手中,让掌柜的将历前辈灵柩埋在义父坟茔之侧,咱们快马赶往中都一探究竟!若是无事,那自然最好!也可将二哥带回江南,让他将养些时日再返昆仑不迟!你觉道如何?”
    “师姐……”宇文远见思玉这般安排,却是盯着思玉面庞道:“你是不是从信中看出些甚么端倪来?”思玉眼光也是一跳,知道宇文远经历多事,已不是当年可比,只怕多少也有些猜测出自己心中用意,脸上不免一笑,刚要开口掩饰几句,就见宇文远低头思量片刻道:“二哥这信上所言,甚是不清不楚,我也是有几分心疑,只是不知这疑从何来!我知师姐你心思敏捷,远胜于我,定然看出些不妥来,不肯对我明说,也是怕我一时情急,忍耐不住罢了!不过这般抽丝剥茧,于蛛丝马迹,万千繁琐中找出线头儿之事,我素来不如师姐!你既然料定,咱们便依着你心中所想去做!我心中虽怕那哑巴和尚也是师父,可到底还是不敢确信,真正所怕的,乃是那金国皇帝至今仍是命人四处打探你下落,就如那薛广平,至今仍想将你带去金国送给那皇帝!咱们此去中都,乃是金国高手云集之地,我实在有些担心你安危,若不然,你便护送历前辈灵柩回临安安葬,我一人前往中都如何?”
    思玉万没料到宇文远心中顾虑之处乃是此事!心中倒是一甜,过来拉住宇文远双手笑道:“若是从前,只怕我还得听你这完全之策,可如今这金国那些高手,还有何人能跟我这宇文少侠相抗衡?有你在,便是有千军万马我也不惧!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宇文远闻言也是一笑,他如今身负历亭寒毕生内力,无论是望海潮掌法,还是自己家传的解牛刀法,虽是还未曾遇见高手过招,威力都定然非从前可比,原本那望海潮掌法最后两势中许多不解之处,此时想来也是豁然开朗,若当真有金国高手不知死活,自己也正好印证印证这一身功夫!当下也是一笑道:“我倒将此事忘了,既然如此,那还请师姐给掌柜的修书一封,托他将历前辈灵柩好好安葬,咱们事情一毕,再回来祭拜他老人家!我这就去跟高掌门说一声,请他派人将历前辈灵柩送回临安去!”
    两人商议已定,便分头行事,思玉下笔甚快,这书信之事自是小菜一碟,高子羽见他两人突然要前往中都,也是颇感意外。不过也知他两人来历非常,跟费公明都是有些交情,自然也不多问,历亭寒尸身此时已然入殓,又因此人也曾是一代武林枭雄,自也在院后有个小小灵堂,宇文远同思玉两人,不免也是祭拜一番,高子羽又立时安排下人手,将历亭寒灵柩送往临安,又给宇文远两人备下盘缠,只等到第二日一早,便各自起行。宇文远两人见他发号施令,颇有法度,好似指挥行伍一般,自也有些诧异,料他当年也必是岳飞麾下之人,难怪费公明要留他镇守淳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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