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意涵最近总也睡不好,贴着温暖的壁炉,一墙之隔里住着刑南艺,所以哪怕坐着依靠墙壁不太舒服,却还是睡着了。
    香到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眼皮滚动了一圈,却没睁开。
    到身上被搭了一件暖烘烘的东西后茫然的睁开眼。
    触目可及是刑南艺。
    穿着黑色的防寒服,白肤黑眸,坐在轮椅上,皱眉看着她。
    司意涵幻想中的世界很美好。
    找机会把白老大踩下,自己上位。
    可现实是,她所在的实验室在无人楼里,被跟着两点一线,见不到任何一个外人,更是哪里都去不了,孩子六个多月了,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不管男孩女孩,有她和刑南艺基因的孩子都不会丑。
    司意涵要怎么把一个会哭会饿离不开人的漂亮小不点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不被任何人抱走威胁,不让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司意涵又怕又委屈,看见刑南艺的瞬间,唇角往下掉,拼了命的克制眼泪,但根本克制不住。
    在眼泪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往下掉的时候,呜咽一声哭了出来。
    哭的茫然无措,愤怒又无能为力,像是被欺负到整个人都要碎了。
    “起来。”
    司意涵一边哭一边起来,顺手把身上的大氅拍了拍,递给刑南艺。
    刑南艺看了她半响,接过大氅转动轮椅,到屋里后回头。
    司意涵站在门口抹眼泪。
    貂帽下粉白的小脸哭的通红狼狈,眼皮红肿的像是被蚊子蛰了。
    刑南艺低低的叹了口气:“过来。”
    司意涵揉着眼睛进去,在板凳上坐下,低头小声接着哭。
    刑南艺在司意涵哭到怎么都停不下来后烦了,叩叩桌面:“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
    司意涵的哭声变成了哽咽。
    穿着华贵的白狐裘,却像是孩子,圆滚滚的坐成一团,毛茸茸帽子下的脑袋一垂一垂,轻轻的打着哭嗝。
    刑南艺声音温柔了点:“被欺负了?”
    司意涵良久后点了头,声音再度夹杂了哭腔:“恩。我被欺负了。”
    司意涵身心被恐惧和委屈填满,哭着小声说:“我……我身边没有人。”
    这座城市没有自由、平等、f度。有的只是无f无天,和一件又一件刷新了她三观的事,以及一双双恶意、垂涎、贪婪的目光。
    从前没有刑南艺的时候,她身边有刑南艺送来的二万。
    可现在,她没有人,没有一个可以用的人。
    她要怎么保护她的宝贝刑南艺,保护她和刑南艺的孩子,要怎么把白老大踩在脚下。
    司意涵哭到嗓音沙哑,低低的说:“一个人都没有……”
    司意涵崩溃了,仰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司意涵从天蒙蒙亮一直哭到怀里被塞了一罐鱼干,不哭了。
    红肿的眼睛睁开条缝,抿抿唇:“我的吗?”
    刑南艺恩了一声。
    司意涵拧开盖子,手伸进去抓鱼干吃,吃着吃着还想哭。
    刑南艺说:“闭嘴。”
    司意涵闭嘴了,坐着小板凳吃炸的鱼干,半桶下去,后知后觉的害羞了,抿抿唇说:“对不起。”
    刑南艺没说话。
    司意涵垂眸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哭的,也不是故意来找您的,我是没忍住,对不起。”
    刑南艺转动轮椅去了厨房,留下司意涵自己。
    司意涵又想哭了,扁扁嘴憋住,吃了把鱼干,好奇的打量一个多月没踏进的家。
    发现家里原来放她衣服的地方腾了出来,变成堆积杂物的地方。
    她这段时间送来的很多东西都在那。
    复健器材,新衣服,狐裘,药酒,腿部按摩器,还有……虎皮。
    以及……她的衣服。
    司意涵没拿走的衣服被塞到了一个袋子里,和那些杂物放在了一起。
    司意涵又掉了两颗眼泪。
    看看厨房里安静做饭的刑南艺,叛逆了。
    把虎皮拉过来,一张一张的铺上床。
    在刑南艺皱眉出来的时候,抿抿唇,手要抬不抬,最后抬起来指角落里装满她衣服的行李袋,小声指控:“您……您有点过分,那是……那是我的东西。”
    可刑南艺没理她,转身又去了厨房。
    司意涵恼了。
    爬上床接着铺虎皮。
    复健器材一动不动没关系,把她的衣服都收起来堆杂物也勉强没关系,可这些虎皮是她很辛苦才要来的,四张都给了他,她铺的都只是大氅,可他竟然一张都不用。
    司意涵气的脑袋里全是火气,一扭头,看到角落里放着的羊毛围巾。
    火气慢吞吞的降了下去。
    自己劝自己。
    算了,好歹刑哥活着呢,让她在这个世上,不是只剩自己。
    司意涵把羊毛围巾朝刑南艺的枕头拉的近一点,挨着他的枕头,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司意涵气消了,挪到厨房门口,看被炉火照的半张脸发光的刑南艺,喊了一声:“刑哥。”
    刑南艺侧目。
    司意涵抿抿唇:“我……”
    她想说我能在这吃饭吗?
    可是门外传来了很纷杂的脚步声。
    司意涵怔愣住,小跑去门口,一眼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大汉,是白老大的人。
    她没去实验室,把这人引来了。
    司意涵脸冷了下来,远处的人跟着顿了足,示意她跟着走。
    司意涵喊,“等着。”一声喊完,转身回去,刑南艺还在厨房。
    司意涵:“我……刚才是我朋友,他来接我了。”
    刑南艺看着炉火恩了一声。
    “那我走了。”
    “恩。”
    司意涵多看了他几眼,又回来小声说:“剩的半罐鱼干,我可以拿走吗?”
    刑南艺没说话,司意涵抱走了。
    屋外脚步声远离,不大的石屋再次只剩下刑南艺一个人。
    屋里安静到像是一片死寂,只有噼里啪啦的猛烈柴火在耳边炸响。
    刑南艺舀水把烧了满锅的鲜肉羹炉火浇灭,手交叉看了很久黑漆漆的炉火,转动轮椅去床边,错眼间看到被随意丢着的复健器材。
    刑南艺目光收回,手转动轮椅朝前走,不过一步,脑中闪过司意涵像是要碎了的哭泣。
    “我的身边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刑南艺手微动,倒转回去,在一堆杂物里把落灰的复健器材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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