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把她放进来,是因为她在门口睡着了,好久不见下大概有情可原,这次是为什么?
    明明三天一次,明明知道她在看,却从来不开口,只是把门给关上。
    司意涵看向刑南艺,不敢看眼睛,看头发,“我……”
    司意涵抿抿唇,轻声说:“我……我能回来住吗?”
    是了,很自私。
    白老大的人在盯着,刑南艺也不想她出现在他面前。
    但她很想刑南艺,想和从前一样,每晚都能看到他,拉着他的毛毯一角睡着。这样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她也不会觉得是委屈,天大的恐惧,也不会再害怕。
    司意涵想,我可以的,大不了按时去上班,绝对不会晚一秒,这样白老大的人就不会出现。
    可肚子里孩子的滚动击碎了司意涵的幻想。
    她的肚子不像两个月前那样不显怀,在这两个多月里,已经很大,不穿狐裘也很难遮住。
    司意涵不等刑南艺开口,自己哑声回绝了自己:“我说着玩的,您别放在心上。”
    刑南艺吐出一句,“你的脚肿了。”
    司意涵微怔,她知道自己的手胖了,手背上是一个个胖出来的小璇。肚子大起来后,她很少看到自己的脚,勾着脑袋看才发现还真是,又白又胖,和手差不多。
    “我……那什么,我吃胖了。”司意涵有点自卑的转移话题:“我指甲也长了,有点疼,好像长到肉里了。”
    刑南艺转动轮椅去厨房,递给司意涵一把剪刀。
    司意涵茫然的接过,“您是要我给您剪头发吗?”
    刑南艺的头发长了很多,额前发几乎要遮盖了眼睛。
    刑南艺低低的叹了口气:“剪你的脚指甲。”
    司意涵低头看了眼,有点尴尬:“我……我吃胖了,穿得也太厚了,够不着。”
    刑南艺看了她好大会,转动轮椅靠近。
    司意涵怔怔的,脸跟着飘上两朵红云,木木的很听话的把脚抬起来,搭到刑南艺的腿上。
    察觉到水汽,吓了一跳想放下,脚踝处被握住。
    司意涵穿着狐裘戴着貂帽,坐在壁炉房里很热,但因为开着门,似乎也没那么热。
    可在刑南艺冰凉的手搭在脚踝上后,热的像是要炸开,圆滚滚,又白又胖的脚趾蜷缩成了一团,想抽又不想,脚趾跟着蜷蜷缩缩。
    隐约的,司意涵似乎听见刑南艺笑了下。
    偷眼看过去,是幻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蜷蜷缩缩,害羞到发粉的脚放松了。
    “司意涵。”
    司意涵喃喃的恩了一声。
    “别被欺负。”
    司意涵愣住。
    刑南艺竖起剪刀,手想放在圆滚滚脚背上时顿了顿,轻轻搭上她的脚踝,垂首剪脚趾甲:“也别怕。”
    司意涵眼泪盈满眼眶,哦了一声。
    刑南艺说:“可以回来,但不要是下着雪的大晚上。”
    刑南艺看着司意涵水肿到离谱的脚说:“如果出了事,你会一尸两命。”
    司意涵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尽,嘴巴开合了会,问:“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个多月前。”
    司意涵脑袋白花花一片,感觉自己灵魂似乎都飘了起来,落不到实地。麻木的说:“所以您知道我怀孕了,就把我赶走了。”
    刑南艺皱眉反问:“不然呢?”
    司意涵垂了头,隔着宽大的狐裘,看视线中的木盆,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无意识的,司意涵的狐裘溅上了泪花,一颗一颗接着一颗。
    刑南艺微怔抬头,听见司意涵说:“您……有点……有点过分。”
    司意涵很小声的指控:“您真的有点过分。”知道我怀孕了,大着肚子,还把我赶走,告诉我这世上我只有我自己。
    刑南艺沉默了好大会说:“这是你自己选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司意涵把脚从刑南艺膝上缓慢的抽回,落进木盆里,手抬起捂住脸,整个人在小板凳上蜷缩成了一团。
    莫名的,刑南艺觉得司意涵真的像是要碎了,刑南艺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冷声道:“如果真的这么委屈,你当初就该直接把孩子打了。”
    刑南艺说:“如果真的这么委屈,明天一早去医院。y产。”
    “y产……”司意涵喃喃:“他都会动了,很快就要出生了。”
    “没生下来之前,他什么都不是。”刑南艺冷漠又冷淡:“别在这自己感动自己。”
    司意涵嘴巴开合了会,低低的说:“别和我说话了。”
    刑南艺说:“及时止损,养好身体,才是现在状态的你该做的。”
    “司意涵,我说过,你是天才,是五年自学拿奖,三年本硕博,两年上福布斯的天才,你没必要把自己作践成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
    司意涵久久没说话。
    刑南艺手握紧,一字一顿,像是从前决定让她出国,让她离开一样的绝对:“明天去医院,引掉。”
    “别和我说话!”司意涵豁然抬头,第一次大声对他喊:“别和我说话!别和我说话!别和我说话!”
    屋里瞬间已经静了下来。
    司意涵眼泪绝提了,手哆哆嗦嗦的抬起来,指着刑南艺说:“您……您……您真的有点过分!”
    她很久之前就感觉,刑南艺如果知道她怀孕了,大概率不会要。
    却没想到,孩子已经七个多月,到了现在生下来都会活的地步。
    他明明知道,却依旧轻飘的说出‘y产’这两个字,还是反反复复的在说,很绝对的在说。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是条活生生的命,他怎么能……
    司意涵扭曲了脸,泪如雨下,“你真的,过分了。”
    司意涵走了,连鱼干罐子都没拿。
    刑南艺沉默了会,转动轮椅出去追。
    可北面和南面不同。
    南面是被长期清扫,哪怕飘雪,也能任由轮椅通行的路。
    但北面是几乎到大腿的积雪,刑南艺的轮椅过不去。
    看远处司意涵从走变成跑,刑南艺颦眉尝试站起来。
    这一个多月一直有在复健,却迟迟站不起来,怎么都站不起来。
    重伤后的腿,就像是南城医生说的,想重新站起来,难如登天。
    刑南艺和平时的每日一样,重重的摔下。
    再抬头,司意涵已经消失在了飘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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