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腥风
    许凡经过几个月的疗养才得以完全康复,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那眼神中所隐含的杀机和怨恨却是隐藏不住的时而出现。康复之前的时间,他一直没有露面,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躲在哪里养伤。其实也无怪,现在北方联盟里面的局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许凡没事的时候或许没有人敢对他下手,但是在他没有反抗力的时候未必没有人不敢对他动手,现在北方表面是结成了一个集团,但是实质上却相互仇视,随时有人可能在你背后捅刀子。那些修为小的人不免整日胆战心惊,这其中更包括守卫在许凡办公地外面的那些人,虽然许凡平常看上去还算和善,甚至有时候还会问候一下,但是为他服务了这么久的日子,他到底是一个什么的人,这些守卫比别的人更清楚。在他们看来,许凡根本就是一个在一边对你笑,然后将刀子扎进你的心脏的那种人,每次看到他的笑容,这些人总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伴君伴虎,伴许凡则是伴着一条致命的毒蛇。所以他们必需处处小心,以免出什么差错。
    许凡将自己关进房间之后,已经几个小时没出来过来,那些所谓的心腹进出了好几批,看得出他正在策划安排着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这些负责守门的却是没有资格也不想知道的,他们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命,仅此而已。再次恭敬的送出一批人之后,许凡在房间内站了起来,门口瞥见的人以为他终于要休息了,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个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守卫摇了摇头——看来还得站上一会儿。
    其中一个抖了抖麻木的双腿,上前一步对走来的男人抱了抱拳头:“原来是张会长,不知道有什么事?”
    张远秋应付了两声,便在守卫的目光下走进了房间之内,顺手将门关上。守卫看到突然关上的门有点蒙,同时似乎想起张远秋的脸色似乎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但是随即摇了摇头——这些事他们还是不要乱加猜测才好。
    许凡笑咪咪地看着张远秋,就像看一个老朋友一般,他说道:“远秋,说到底在这里我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才是。想当年我们一起打球的时候,多怀念啊,原本只要我们好好合作,一切都会是我们的。但是这些日子你似乎有点变了,我真想不明白,你竟然把谢杨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我,并且告诉了他父母的所在,但是你为什么却又要把他们劫走,你能告诉我一个原因么?”
    张远秋低者脑袋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对着许凡跪了下去:“我是来认错的,当时我一时间糊涂才造成这样的后果,而且还让你受伤,我错的厉害,还请责罚。”
    张远秋脸上瞬间变得柔和,惊讶地“哎”了一声:“远秋,你这是怎么了?以我们两的关系用得着来这些么?快点起来快点起来,现在能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做了就算了,你和谢杨的关系我知道,这说明你有情有义,我当时虽然很气恼,但是时间一长,我也想通了,你不要这样,快点起来。”
    张远秋在许凡双手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看向许凡,轻轻道:“许凡,你变了很多,之前你根本不会说这些东西。”
    许凡也笑着说道:“你也变了,之前的你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手在同时朝对方的心脏轰了过去,脸上和善的笑容和平淡依旧在,但是手却是蕴含着自己最强的力量朝对方轰了过去。许凡身上的罡气猛然放出,张远秋的手被阻挡了一下,许凡的手却是已经印在了他的胸膛上,径直穿破了他的皮肉、肋骨,将那颗温热的心脏握在了手里。张远秋原本打算再次挥除去的拳头在空中停了下来,一声闷哼从他鼻子里发出,许凡的脸色和善的笑容在这时候瞬间消失,化为狰狞:“你知道么?你伪装的很好,但是就是因为你伪装的太好了,所以才会露出马脚。”
    张远秋嘴里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难道今天不来你便会不杀我么?”
    许凡嘿嘿笑道:“当然,我会杀了你!我肯定会杀了你,但是你今天不来你兴许还会多活几天,但是今天你一来,就已经注定是你的死期!你知道么?握着别人心脏的感觉,实在是美妙极了。”
    他脑袋往前移去,附在张远秋的脑袋,轻声地说道:“去死吧。”
    张远秋看着许凡的头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爆起,张开最朝许凡的颈部动脉咬了过去,那一口,用尽了他这一生所有的力气。许凡凄厉地喊叫了一声,手猛然间用力,心脏破碎的声音传来出来,张远秋身体一振,紧紧合拢的嘴慢慢地张开了,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无数的人影在他眼前晃过,有他的妻子、孩子、哥哥、谢杨、欧华……凝聚了,然后消散……
    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师傅和薛堂的身影出现在他飘散的瞳孔之中,一丝笑容在他嘴角浮现了出来——那是最终解脱的神色。
    师傅,师兄,我给你们道歉来了。对不起,小爱,原谅我的懦弱……
    守卫惊恐地冲了进来,张远秋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许凡在旁边凄厉地大叫着,他脖子上的一块肉不见了,鲜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汩汩地流出,大脑血液的缺失让他脸色变得惨白,守卫忐忑不安地朝他冲了过去,却不知道该要怎么做。许凡一把将两个守卫推开,操起旁边的一把剑,朝张远秋的身上毫无意义的砍着,疯狂地砍了上百剑之后,才狠狠地将剑震成了几段。将剑柄甩到了一边之后,捂在脖子上的一只手才慢慢地放了下来,那里血肉模糊,但是断裂的血管已经被他用力量强行连接了起来,伤口上也被一层层薄薄的力量包裹着,血止住了。他转过身厉声对两个守卫喊道:“叫人来!把这个砸碎的尸体丢到极武会的总部去,让所有人知道,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守卫根本不肯许凡那狰狞的面容,唯唯诺诺地朝外面退了去。谢杨看了地上破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依旧不解气地冲上去狠狠地踩踏着。鲜血在飞溅着,浓厚的腥气在扩散着,透过窗户散到了外面,跟着风一起飘荡。
    极武会一片愁云惨淡,每一个眼里都带着浓浓地哀伤,平心而论,张远秋为人和善,相比起薛堂对他们要好得多,虽然极武会现在已经是远不如从前,但是张远秋在当会长的时间之内,却是尽职尽责,虽然极武会的实力没能在他的运作下膨胀,但是他却会为每一个弟子争取每一份利益。张远秋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年轻的会长,大多数弟子对他有的是感激,还有尊敬,但是现在,这个人的尸体却是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破碎不堪,身上甚至看不到一点好肉。
    没有人说话,已经有弟子去通知会长夫人了。良久之后,一个成熟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在见到那个破碎的人形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一软,仰头往後倒了去,一个弟子连忙上前将她的身体扶助,后者不停地喘息着,良久之后再次站起了身体,将那弟子朝一边推了开去,全身颤抖着一步步朝张远秋的尸体走了过去。眼泪一颗颗地滑落,融化着地上凝固的血污。
    钟小爱蹲了下来,手轻轻地在张远秋那破碎的脸上抚摸着,是那样的温柔,但是传递到她手上的确实无情的冰冷。她不相信地摇着头,泪水决堤:“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你会和我一起养大孩子,会和我一起厮守到老,你说你一定会让我幸福,为什么……”
    有一种叫做凄凉的东西在每一个人心头中冲击着,那哭声,无人忍听。
    一个男弟子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然后决然地跨步朝门口走去,几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全都动了起来,带着仇恨朝门口走了去。但是他们还没有走到,数十人从门口涌了进来,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极武会为首的那个年轻弟子双眼血红地看着前面将他们挡住的人群:“让开!我们要杀的是许凡,和你们没有关系!”
    前面的人没有任何松动,那年轻弟子眼睛怒睁着,然后继续跨步朝前走去,身体刚一靠近,一只拳头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身上,狼狈地后退着。极武会弟子的蕴集的愤怒在瞬间爆发,所有人都在同一件扬起了身上的武器要往前冲杀过去。
    一声凄厉地喊叫声从后面传了过来:“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
    钟小爱艰难地抱着张远秋的尸体,披头散发神色憔悴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嘴里不停嘟囔着,宛如疯了一般叫着:“不要杀人了、不要杀人了……远秋,我们回家,我们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永远不要回来了……”
    极武会的弟子哭着对钟小爱轻声说道:“夫人……”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钟小爱根本就没有听闻周围的声音,她像失去了所有感觉一般,一步步朝大门走去,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抱着张远秋一步步朝前走着。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几个正处于钟小爱最前面的人犹豫着拔出了冰冷的剑刃,拦在了前面,大声对钟小爱喝道:“不想死的话就退回去!”
    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在恐惧,在一个疯癫的女人面前颤抖、恐惧。钟小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朝前走着,剑尖已经碰到了她的衣服,然后将其穿透,碰到了皮肤,扎破了血管,刺进了肌肉之中……持剑的男人慢慢地朝後推着,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一个女声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放她出去。”
    持剑男人朝旁边的女子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但是许凡让我们……”
    那女子厉声对他喊道:“你到底是我弥黄门的弟子还是许凡的走狗!又是何居心!”
    那男子迟疑了片刻,最后将剑收了回来,答了声:“是。”
    然后退到了一边,中间让出了一条路,钟小爱带着张远秋一步步地朝前走着,两旁的人都在看着她,眼神在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小爱离开之后,那个缺口再次被堵上了,两方人对峙着。最后那说话的女子再次开口,对前面那些怒视着他们的人说道:“你们全部投降吧,不然对你们没有好处,这样过一段时间等师伯出关,许凡不能再胡作非为的时候,或许我还可以救你么一命。”
    对面那年轻人眼睛闪烁了一下:“你是说许凡让你们来杀了我们?”
    女子没有在说话,但是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极武会的弟子再次鼓噪起来,那女子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说得好听,但是你们也就是一时之勇,杀许凡?好笑,你们去不过是送死罢了!给你们一分钟考虑,做好决定。”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眼神闪烁着,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冷静下来,前面的那个女人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现在没得选择,最终他点了点头:“我们跟你走!”
    后面一个弟子愤怒地冲了上来,对年轻人大声呵斥道:“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你怕死不愿给会长报仇,我不怕。你们给我让开!”
    他还没来得及朝门边走一步,那年轻人突然上前,手刀击在了他的脖子上,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门边最后的一个人,注意着前面发生的一切,猫着腰悄悄地朝後退了去。
    许凡的有点发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那个悄悄退却来的人胆战心惊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倒了出来,偶尔偷偷地瞄一下坐在前面的那个人的反应。没有喜怒、没有叹怒,如硬石般坚硬,但是这却让报告的那人更加的担心。张远秋的惨样让他胆战心惊,说话的语气已经从最开始讨好与得意的高昂,变得小心翼翼的低沉,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几近虚脱。下面和他一起站着的还有十多个人,他们原本属于不同的势力,有的人甚至在暗地里斗得很厉害,但是现在却在这里聚在了一起,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代表了那个势力的态度,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作声,暗自观察着许凡的反应。
    许凡良久之后微微一笑:“竟然杨小姐这么做自然就有她的道理,我们不必在意,呵呵,张远秋虽然意图刺杀我,但是毕竟错在他一人,极武会弟子却是没有错。还怪我当时一时冲动,下了这种荒唐的命令,幸亏杨小姐足够的冷静,不然我就犯了大错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感谢。”
    下面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许凡的为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竟然都这么说了,站着的人还是假惺惺地夸赞许凡仁慈一番。许凡对那个报告的人摆了摆手:“你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来告诉我,回去吧,一面以后出现什么误会。”
    那人的脸顿时被涨成了猪肝,尴尬地左右看着,半天之后才憋出几个字:“是,是……”
    干笑几声之后,朝外面退了去,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自讨没趣。那人在外面吐了一口痰,忿忿不平地朝远处走去。
    挥退了那些人之后,许凡安静的喝起了茶。良久之后,从他后面的侧门里面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围攻谢杨的特异功能者为首的那个,许凡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吧。”
    那人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在一边坐了下来。许凡看了他一眼:“我叫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大致的位置我已经给了你们,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不少人是追踪方面的高手,找那么一个地方应该不难吧?”
    那人点了点头:“位置我们已经能确定了,但是那里实在是诡异得很,很危险,几个队员差点在那里丧了命。恕我多嘴问一声,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花这么大的力气,我不希望我的队员为了甚至脸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而浪费自己的生命。”
    许凡定定地看着他,那人身体一震,几乎动弹不得,良久之后,许凡才微微一笑,将其彻底包围的威势才慢慢消去,只停许凡慢悠悠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那里面有一个老残疾,虽然没了腿,却还是有两下子,而且他好死不死偏偏是这个势力的领头人,所以我必需将他铲除,而且要乘着他闭关的时候,这时候的他是最弱的,省的他出来之后出现什么变数。”
    那人一怔,讶异道:“你说的是那个叫楼乾的么?我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东西,你不是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么?为什么……”
    许凡冷笑几声:“什么提拔,明明只是利用罢了。北方联盟看起来虽然庞大,但是个体修为却普遍弱小,除了老残废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一个可以震慑得住这些人的根本就没有一个,而且还有西南从出的强大势力,要是没有我镇在这里他根本不敢去潜修突破,不然只怕他前脚刚一踏进去,后面的人就已经开始相互对砍,乱成一团,然后被其他地方的势力所吞并,到时候只怕根本就没有他楼乾的立足之地。不过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不然我哪里有机会壮大?你们放心好了,这次你们做得很好,等我解决了那个老残废,你们的功劳会得到对等的回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们办一件事——不,应该是一件比较重和一剑微不足道的事。”
    那人站了起来,对许凡一拜:“请吩咐,只要在我们的能力之内。”
    许凡微笑地说道:“当然在你们的能力之内,第一个,安排一队善于隐藏的人去弥黄门的地盘,不论用什么手段,替我将那些极武会的人全部杀光,以你们的枪法还有诡异的能力,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那人皱着眉头刚要说话,许凡抬手打断了他:“第二就是我要你们去帮我杀一个女人,顺便将将和她一起的孩子也解决了,你放心,她们只是普通人,这个很容易就能完成,没有任何难度。”
    那人眉头皱成了重复的“川”字,难掩厌恶地回答道:“前一件我们可以帮你完成,但是后面一件……让我们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和孩子,我们办不到。而且,她们竟然已经是普通人,那应该对你没有任何危险,为什么还要……”
    许凡不以为意地说道,狠厉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不不不,任何人只要对我有威胁都有必要铲除,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
    那人上前一步道:“但是……”
    许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有什么好但是的,难道叫你们杀两个人比你们全队人的性命还重要么?”
    那人脸上的肌肉快速地跳动着,最后艰难地低下了脑袋,回答道:“是。”
    说完之後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已经是盛夏了,但是风扫过,似乎其中隐含着浓厚的腥气,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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