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早上醒的早了,也可能是被暖洋洋的阳光照着很舒适,不一会的功夫,鸿韵竟然睡着了。朱见泽让人给鸿韵多加了一条薄被,又让庆嫂将三个小家伙带到外间去。他自己让下人搬了张椅子在鸿韵的身旁坐下,不时的替鸿韵掖掖被角,完全不在乎周围还有下人在。庆嫂看见下人怀疑的目光,只敢留布丁和果冻留在内院服侍,其他的都让她找借口支出去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鸿韵在朱见泽的凝视下悠悠醒来。
    朱见泽见状忙问她吃不吃东西喝不喝水,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又叫布丁去将三个小家伙带进内院来。纪宕先前看着鸿韵的躺椅就想上去试试,但碍于庆嫂的阻止所以一直没有实现。现在看见庆嫂没有在,一下子就翻身上去,趴在鸿韵的身上,嬉笑着要鸿韵抱他。
    鸿韵轻轻伸手搂住他,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着他:“妈妈累,下去和嘟嘟树丫玩好吗?”
    朱见泽见鸿韵虚弱的样子,忙将纪宕抱下来,逗着他和嘟嘟树丫几个在院中捉迷藏。鸿韵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酸酸的,自元宵之后他就没有照顾过纪宕,怕过了病气,就是见面也是让他远远的站在门口看上一眼。今天仔细看着,纪宕竟越来越像小猴子了……
    自己死后真的就能回去吗?鸿韵心中迷茫,但穿越小说里都是这样说的,不能说是空穴来风的是吧……可不管自己能不能回去,就这样死了都是对不起纪宕和嘟嘟,让他们这么小就失去了疼爱的人……她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朱见泽虽和三个小家伙捉迷藏,其实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鸿韵。看见她又哭了,微微皱了一下眉,让布丁和果冻带着三个小家伙玩,自己走到鸿韵身边微微的蹲下身子,掏出锦帕帮她擦拭泪水,柔声劝道:“你看看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贺大夫都说了,你这病是过于伤心造成的,你怎么就不听劝,还是这样为难自己呢!我都说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一定能帮你解决的。”
    鸿韵茫然的看着远处的纪宕,自嘲道:“世上根本就没有碧水寺,你怎么帮我解决?”
    “一座碧水寺有何难?我昨晚已经说过,一定竭尽全力将它找出来。就是没有,我可以建一座,一座不够可以建十座,十座……”
    “够了。你不懂的,我累了,想回房睡觉。”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你说出来吧,憋在心里也难受……”朱见泽见鸿韵闭上眼睛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喟叹一声,“也好,你也出来这么久了,先休息一会,一会好用饭,下午我的太阳更好,到时再出来陪纪宕玩。”
    说出来,自己又何尝不想说出来,可这说的出来吗?说自己以为找不到碧水寺就不能回四百年后的时代去?大概那样就不会病死了吧,因为还没有病死就已经被人当做妖孽烧死了……
    朱见泽凝视着嘴角那抹异样的笑容,似苦笑又似伤心,最后,他只能微微叹息,希望菩萨能保佑她快快振作起来。
    午饭和晚饭鸿韵也是在纪宕和嘟嘟的“强迫”下吃的,吃的不多,但好歹是吃的正经饭菜,不只朱见泽就是庆嫂和布丁果冻都格外的高兴,觉得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饭后,朱见泽守着鸿韵睡着之后,自己独自出了内院去了前院的书房。贺大夫李大夫在早已等在房内。朱见泽进去坐下,没有寒暄,直接问:“病情怎么样?”
    贺大夫不必说,就是李大夫也是京城中顶尖的大夫,平时就是那些王公贵族朝廷大员请他们进府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听见朱见泽生硬的语气,贺大夫是个单纯的人又是沈放的朋友,并没有太在意,李大夫确是个极为市侩之人,他不知道朱见泽的身份,以为朱见泽只是一个普通的富户,所以听了心中很不高兴,也不客气的道:“昨日就说了,只是心情郁结所致,只要用心开解就没有大碍,何须我和贺兄在这里侯着。”
    贺大夫捻了捻胡须,沉吟一下,道:“夫人外表看似心情郁结所致,其实不然,夫人这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虚弱。但一直被一股气支撑着,所以没事,现在这股气泄了,她再也支撑不住,所以才病倒了。”
    李大夫听了很不以为然,“贺兄说的那股气泄了,和心情郁结有和区别?”
    贺大夫很不善于察言观色,完全没有感觉到李大夫的不满,仍很认真的道:“李兄的意思是心情郁结是病因,而在下的则认为产后虚弱才是病因,心情郁结只是引子,所以李兄和在下的见解是不一样的。”
    李大夫哂笑,“贺兄这是狡辩罢了,你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这样说,无非是想让这位小爷认为你医术高明。试想,夫人生产两年有余,产后虚弱的病症怎么会这么久才发?那股气真是力量大,竟然支撑了两年半之久?”
    贺大夫不善言辞,被李大夫气的面色涨红,呐呐不能言。朱见泽一直很认真的听着,虽然觉得李大夫言辞讨厌,但还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也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贺大夫神色复杂的望了朱见泽一眼,迟疑着不知道怎么说。一旁的李大夫看着,以为贺大夫没有被自己驳的没有言语,哂笑着又讥讽了几句。
    贺大夫咬了咬牙,沉声道:“少爷,老夫看你是沈先生的学生,就直话直说了,还请少爷不要见怪。”
    贺大夫正要出言证明自己,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贺大夫这样说,无非就是觉得事情蹊跷不敢乱下结论,舅少爷要是想知道究竟,还是单独和贺大夫聊聊比较好。”
    衣如风刚才在门口听了许久,见贺大夫要当众说出事情的真相,这才现身阻止。
    树德是跟着衣如风一起回来的,他闻言马上将李大夫客气的请去“休息”了。
    三人坐定,贺大夫看了衣如风一眼,道:“衣公子说的不错,夫人之所以会患产后虚弱之症,是因为她生产之后一直两天都靠人参鸡汤续着,当时无事,但血脉中却积攒下了虚火,病前夫人没有心思吃饭,又是用这些人参吊着。这样一来,虚火慢慢的积攒……这只是其一,其二,这就只是凭老夫观察得知的了,所以昨夜只说是心情郁结所致,今天又想了一天,还是觉得不是,夫人似乎曾经用了不少的蒙汗药之类的药物,这类药是极为伤身的。这几项,才是夫人真正的病因。”
    朱见泽闻言,怒视着衣如风。衣如风明白,这是怪他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马上撇清,“醉金香可是……”他没有往下说了。
    一听醉金香,朱见泽就知道了,这是鸿韵身产之时为了换掉纪宕树德加在参汤中的药物,只是记得当时他问过王府中的太医,说是对身体没有妨害他才用的。
    贺大夫一听是醉金香,恍然大悟,“醉金香常人用无事,但产妇一定要慎用,留下病根是小,就是因此丧命的也不在少数……”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鸿韵产后昏迷的症状来,惊疑的在朱见泽和衣如风身上扫视。
    朱见泽一听,悔恨之情溢于言表,低头没有看见贺大夫的表情。衣如风在心中叹了口气,对贺大夫笑道:“舅少爷不知道轻重,听人说身产之后的人休息不好,所以就想让鸿韵姑娘吃些醉金香好好的休息,哪里知道会这么严重。”
    贺大夫心思单纯,相信了衣如风的话,“少爷需要记住,是药三分毒,不要随意滥用。”
    朱见泽这时对贺大夫已经是很尊敬,开口询问有没有治愈的方法。
    贺大夫道:“法子是有,但是起效很慢。首先要在食物上调养,其次才是用药,用药的目的就是清除夫人体内醉金香的余毒,当然,任何病都要保持身体愉悦才能尽快康复,我看夫人满脸郁郁之色,少爷还是要尽力开解才是。”
    朱见泽闻言,忙亲自准备纸笔让贺大夫写方子,衣如风在一旁看着,见贺大夫写完,插嘴道:“贺大夫医术果然高明,这方子下的极好。”贺大夫闻言自负的捻着胡须,衣如风话锋一转,道:“如果在这里面加一味薄荷,贺大夫以为如何?”
    贺大夫沉思一下,击掌大笑,“对对对!我就没有想到,这薄荷虽只有清热的功效,可加在这方子里,却是起到的药引的功效,让这方子的药效又增加了许多。衣公子才是医术高明的人。”
    衣如风淡淡一笑,“岂敢,只是粗通医术无意中想到的。”
    贺大夫不信,衣如风又发挥他的巧舌谦虚了几句。在他们互相谦虚时,朱见泽已经吩咐下人去抓药了。
    送走贺大夫,树德也回来了,衣如风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朱见泽一定有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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