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已经升任深明国国史馆馆长的关山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在公主殿下府内,被后世传颂、名为‘破冰’的计划悄无声息的在公主殿下与国务卿的手下绘出浓墨重彩的第一笔。数代皇室都未能解决的粮食定价权问题由此迎刃而解,在去除了粮食问题的桎梏之后,深明国开始迈开大步,在东大陆崛起!”
    但是显然,当事的两个人在踏进公主府的时候,都没有预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历史对深明国有什么重大意义。
    绯闻倒是很快就传遍了府内。卫晓晓的侍卫们如她所料般,果然也迅速感染了旧日同僚的八卦习气,趁着卫晓晓和校草密室商议之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彩云和彩纹听到卫晓晓的绯闻,如五雷轰顶,脸色惨白。
    她们的担心也很有道理,卫晓晓若是变心,她们又该如何自处,这是个问题。
    安宁作为明贵妃的忠仆,更是看重初晨公主与聂家的那桩婚事得紧。他以端茶送水为名,监视为实,很打扰了卫晓晓和校草几次。当他第三次看到静室中两人衣履整齐、认真探讨的样子后,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事,转而开始大力整肃府内风气,尽力想使八卦气氛浓厚的公主府恢复之前那种严谨的大家风气。
    但是从安宁整肃风气的效果来看,貌似效果不大。
    当晚,当聂定再一次造访公主府时,仆役下人们再一次沸腾了,弄得安宁几近崩溃。
    但是鉴于聂小侯爷是明家誓欲攀上的大树,他还必须好好安抚好聂定,同时哭求卫晓晓为了明家的前程,一定要前去见客。
    卫晓晓的课题没研究出个结果,火气蹭蹭的见长,看到俊秀的安公公几乎声泪俱下,没好气的问他:“聂定塞了你多少门包?”
    安宁拭了拭眼角也不知是否存在的泪迹,哽咽道:“若是殿下信不过奴才,便带奴才去跟小侯爷当场对质吧。”
    安宁的演技实在太出色。卫晓晓苦笑道:“别哭,别哭。本来我还赞你不象个太监,一点也不女气,结果你马上给我来这么一出。”
    安宁怔了怔,脸上的悲容顿时僵住。
    卫晓晓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点……揭人伤疤的意思。
    果然安宁整了整脸色,一派平静的对卫晓晓施礼道:“是奴才僭越了。奴才这就去替殿下回绝小侯爷……”
    卫晓晓马上惭愧了。“别,我听你的,去见他就是。”
    安宁的脸色还是一片平静:“是,谨遵殿下吩咐。”
    “安宁,你不要这样啦……”卫晓晓苦恼的叹了口气,“好吧,刚才是我说话不经大脑,我道歉……第一次,可以从宽处理的对不对?原谅我吧?”
    安宁身子一震,垂头掩住眼中的异色。
    他是一个极会察颜观色的人,不过跟卫晓晓接触了两天,便已经得出了自己对卫晓晓性格的一套总结。
    他以前也听过旁人评价公主,说公主心思细密心意难测,在公主面前出不得半丝差错。可从他这两日的接触来看,公主却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也没有什么地位身份之见。所以刚才他的佯作受伤,也只是为了诱得这公主心中一软而答应与聂定相见的法子而已。在宫中煎熬了十余年,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哪里还至于介意公主这无心的一句玩笑话。
    而卫晓晓接下来的道歉软语,才真正震撼了安宁自以为已经淡静无波的一颗心。
    一时间,心中竟涌动着似酸似涩的情绪。安宁不能相信,自己久经训练已被包裹上一重厚厚茧子的心,竟然会因为一句话而生出这般极端陌生的情绪。
    他鼻子有些发酸,使劲的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卫晓晓等了一等,看着安宁似无反应,怯怯的又再道歉道:“安宁,对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这么说,连想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好不好?”
    安宁终究是资深太监,控制情绪的能力已臻化境。片刻之间,他已神情如常的抬起头来微笑道:“殿下这话说得差了,说可以约束自己不说,这想都不去想……可不是你仅凭自己约束自己就能做到的事。”
    安宁终于肯同她说话,卫晓晓笑生双靥,甜甜的道:“安宁,你原谅我了?”
    安宁正容道:“殿下,虽然你有怜下之心,也不宜对我等奴才这般卑躬屈膝的说话,有失殿下的身份不说,奴才们听着也是折福之举。”
    卫晓晓不以为意:“成了,我是当你是朋友才同你道歉的,要换了旁人我管他生不生气。”
    安宁这次一张脸无论如何也板不下去,微笑道:“唉,殿下,侯爷还在偏厅等你呢。”
    一说起聂定,卫晓晓心里就有些发虚。
    他既然深爱初晨公主,自己这占据了初晨公主躯体的灵魂一想到要跟他见面,心中总不免有些发虚。
    只是自己才说错话惹自己的金牌大管家生了气,这上下卫晓晓无论如何不敢说出不去见聂定的话来再拂安宁的心意。
    所以她硬着头皮象赶赴法场般前往偏厅,接见聂定。
    聂定一个人坐在偏厅。
    谢拒了公主府的下人伺候,他自己在拿个小炭炉烹茶,自酌自饮。
    虽然等了很久,他的神情却非但不见急燥,反而因烹茶的过程而变得安静恬然。
    卫晓晓走进偏厅,看到的就正是聂定盘膝而坐,举杯缓缓啜饮的悠然模样。
    这样的聂定,在萤雪灯的映照下,显得有种超然洒逸的气质,是她们这种草根出生的人怎么练也练不出来的。
    卫晓晓的心又乱跳了一拍。
    她脸上绽出笑容,微笑着走到聂定身前,问:“小侯爷等久了吧?”
    聂定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道:“殿下来得正是时候,也来喝上一杯吧。”他提壶洗茶,再优雅的将茶水泌入小茶杯中,含笑将杯子送到卫晓晓手中。
    太优雅了……
    卫晓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咦,聂定今晚怎么这么心平气和?
    她却不知道这半下午时间,聂定已做了许多工夫。
    先是向宫内熟识的太监宫女们略探口风,知道了不少第一手、还没被传得太过变形的小道消息。
    然后他再度求见了深明王,与之长谈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里他得到了许多有用的讯息,总的来说,深明王目前似还无意对聂家出手。
    只是公主下嫁的事,深明王有点迟疑的说,初晨公主近日行事有些乖戾,更为赐婚一事跳水自尽。若是初晨公主坚执不嫁……便由三公主嫁入聂家。
    聂定回来跟他的父亲、当朝太师、聂家族长聂靖宇商量了半日,不得要领。直到他接到来自粉脂楼的一道最新传讯,才霍然开朗,再度来见卫晓晓求证。
    看着卫晓晓正缓缓啜饮着茶水,他出其不意的开口,道:“初晨,你失忆了,是不是?”
    说这话的同时,他双目炯炯,凝视着卫晓晓,细看她的反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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