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七换上一身外门弟子常服,又变幻了一下面容,这才跟着向苼出门。
    不多时,二人来到悬剑脉峰,沿着山路缓步上山。
    万脉剑宗外门弟子远多余正式弟子,足有二十万之众。
    是以沿途碰见的悬剑脉弟子虽觉向苼二人面生,却也没有阻拦,左右这座峰头住的大多都是普通内门弟子,无有机密可谈。
    向苼走了没多久,在半山腰的崖口停下来,从此处往下看,恰好能看到一座颇为精致的独门小院。
    庚七四下扫了一眼,不明所以:「主人,我们来这作甚?」
    向苼挥袖布下一道隐匿结界,勾唇轻笑:「看戏。」
    庚七闻言更加茫然,这附近有人的地方,也只有山下那个内门弟子居住的小院子,能有什么好戏看?
    小院暂时没什么动静,向苼也不着急,拂袖坐下,一抹血戒,手中多了一壶苏青青酿的灵酒。
    苏青青上次在剑城,尝过罗海酒馆的灵酒,便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捣鼓了几年还真做了出来,比之罗海所酿,别有一番风味。
    比起罗海酿的烈酒,向苼更喜欢苏青青这般平淡中带着甘甜的滋味。
    庚七见主人连酒都喝上了,也盘膝坐下来,两眼认真地盯着下方的精致小院。
    这几个月来离殿下辖四脉的大小事宜,俱是经她之手,呈递给主人。
    四脉的变化,自然也瞒不过她的眼。
    万脉剑宗虽是西洲霸主级宗门,但也不可能让门内所有弟子,都不缺资源。
    正式弟子的基础月俸仅能维持修为不跌落境界,想要有所精进,就必须接取宗门任务,以宗门贡献换取修炼所需。
    而功德殿中的宗门任务,除了门中高层发布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由门中弟子发出,算作交易。
    如此一来,摩擦就少不了。
    剑主大典后不久,四脉弟子或多或少,皆因宗门任务起了些小争端。
    这本事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四脉高层却似因摸不清新晋剑主的脾性,不约而同选择暂时压下事端,求一个表面和平。
    甚至还有人听说,消息压得最狠的悬剑脉,因此得了离殿剑主的夸赞,赏赐了不少十分珍贵的天材地宝。
    此消息出来后,一开始还有不少人质疑真假。
    但等到后来几个胆大的冒险尝试一番后,发现脉中执法长老真的不论对错一通和稀泥后,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时至今日,小半年过去。
    四剑脉表面一片和谐,实则弟子关系已变得十分紧张,特别是东西二洲弟子之间,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庚七知道如今这般局面,是主人故意造成的,却不知其用意何在。
    今日主人忽然外出守在这里,是终于要收网了?
    想到这里,庚七精神一振,盯得更加起劲。
    就在这般等待中,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日夜后,庚七终于看到小院门前石路尽头出现两道人影。
    二人皆着内门弟子服,左边一人看着年龄大些,气质稳重,喜怒不显于色。
    另一人身形高瘦,面色难掩阴沉。
    庚七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二人身份,面露诧异。
    这二位不是少主在东洲师门时的故人吗?而且闲聊时她曾听少主说,这二位与主人交集也不算少。
    她忍不住去看主人的反应,却见主人没有丝毫意外,唇角隐有淡笑。
    主人放任四脉胡闹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两人出事?
    庚七心中升起一丝明悟,隐隐感觉抓住了关键,但还是猜不出全貌。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看。
    来人正是曾经的东洲万剑门门主应长风及其师弟,林海。
    两人走到小院门前,应长风看了一眼林海,沉声道:「静心。」
    林海闻言深吸一口气,硬是将眼里的阴沉压了下去。虽说看着仍是面无表情,但好在看不出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记住我之前说的话。」应长风又提醒一声。
    林海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头回应:「知道,我忍着就是。」
    应长风这才上前敲响门扉。
    不多时,一名灰衣剑侍从门内走出,
    ..看到应长风二人,眼底顿时流露出一丝轻蔑,脸上却带笑:
    「这不是东洲地神弟子的两位师兄吗?我家主人这小门小院的,也能得二位师兄亲自拜访,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啊!」
    这一番冷嘲热讽入耳,林海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直接撕烂灰衣剑侍的臭嘴,但碍于师兄的提醒,终究是忍下来,一声没吭。
    应长风仿佛没听出剑势言语中嘲讽,面露淡笑,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王峰师兄可在?」
    剑侍看他丝毫不受影响,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阴沉一分,冷声道:
    「我家主人正在闭关,不便见客!二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与我直说便是,待得主人出关,我自会禀明。」
    应长风脸上笑容不减,「你一个灰衣剑侍,若无王峰的看重,不过区区杂役。
    我与你主人同为内门弟子,身份相当,谁给你的胆子,用这般嚣张的口吻与我说话?」
    此话一出,灰衣剑侍当场变脸,怒极发笑:
    「笑话!我家主人已入剑道,乃内门守剑弟子,你们两个普通内门,如何能与我家主人相提并论?」
    「即便不如,那也是内门弟子。」
    应长风盯着灰衣剑侍,目光平静:「你一个杂役,在得意什么?」
    灰衣剑侍神色一滞,旋即更怒,正待喝骂,却听应长风又道:
    「你家主人欠债不还,当起了缩头乌龟,现在让你出来,摆明是让我泄愤。
    你说,我现在直接杀你,你主人会救你吗?」
    灰衣剑侍脸色一白,立刻骂不出来了,声音有些发颤:「你这是残杀同门,触犯门规!」
    「一个杂役,命有多值钱?」
    应长风神色淡漠,挥袖召出飞剑,步步逼近:「至多关两天禁闭,也就算了。」
    话到此处,应长风眼中杀机暴增,飞剑霎时化作一道弧光,飙射而出。
    灰衣剑侍亡魂大冒,屁滚尿流的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飞剑擦着胳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主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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