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公公端了个精致的盒子呈上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条金灿灿的细链子,细链子上还挂着个玲珑骰子。
    玲珑骰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制而成,洁白润泽,不见半点瑕疵。
    而玲珑骰子里面则藏着南红雕刻而成的红豆,红彤彤的,光润可人。
    魏驰挑起金链,藏在玲珑骰子的红豆微动,与羊脂白玉相撞,发出极其微弱却悦耳的脆响。
    解下脚腕上沉重而冰冷的镣铐铁链,魏驰亲自躬身将那串金链子戴在了我的脚腕上。
    临了,宽大温热的手掌又忍不住握着我的脚踝,轻轻摩挲了须臾。
    我看着精致华丽的金制脚链,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相离相别才有相思......
    我现在每日都在魏驰身旁,他对我何来的入骨相思?
    这精致的脚链,怕不是给他的夭夭做的吧。
    魏驰想锁住我,其实只是想锁住他心里的那个夭夭而已。
    不属于我的东西,再好我也不喜欢。
    心中正嫌弃脚上的链子时,长生公公在旁替魏驰卖起了惨。
    “柒姑娘有所不知,这金链子和玲珑骰子,殿下可是准备了许久。”
    “自打柒姑娘被皇后娘娘带进宫后,殿下便命匠人做了,而且这骰子里的玛瑙红豆,更是殿下亲自雕刻的,足足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魏驰斜睨了长生公公一眼,满意地夸了一句。
    “今日长生的话,倒是一句废话都没有。”
    长生公公笑滋滋地垂下了头。
    听了长生公公的这番话后,我再看脚上的链子倒是顺眼了许多。
    我摆弄着那颗玲珑骰子,同魏驰问道:“那殿下刻这红豆时,想的是夭夭姑娘,还是奴婢?”
    魏驰明显是被我的问题问住了。
    他怔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后,目光温柔地看着我浅笑道:“想的是......柒娘。”
    鬼才信。
    他犹豫了。
    可谁会跟金银财宝过不去,这金链子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以后若是手上缺银子,这金链子能换银票。
    这玲珑骰子单独扯下来,以羊脂白玉上好的水头和质地,还有这精细的做工,到当铺里也绝对能当个好价钱。
    我若是不收,那不就是傻子。
    许是我打算盘时的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引来了魏驰的误会。
    “别高兴太早。”
    魏驰疏漫的语气中突然又带了几分严肃,“若下次你再敢擅自溜出王府,这铁链还会拷回你的脚上。”
    被幽禁的日子我可不想过了。
    我气不顺,低头别扭着。
    我知道魏驰舍不得我这张脸,舍不得杀我。
    就算是偶尔使使小性子,无非也就是吃点苦头罢了。
    于是跟他说起话来,都会夹枪带棒的。
    “被殿下喂了软骨散,跑几步就喘得要死,柒娘就算真有胆子遛出睿王府,这点气力也遛不动啊。”
    魏驰胸腔微颤,发出一声闷笑来。
    他又捏着我的后勃颈,眼神中有点威吓的意味在。
    “柒娘现在有些......恃宠而骄。”
    ......
    关了我快大半个月,魏驰欲要带我出府,说是去那家新开的酒楼。
    在途经王府正门时,我看到了于世。
    今日恰好是他当值守门。
    这么多天不见,他好像又壮实了不少,眉目舒朗,意气风发。
    魏驰果然没有再为难他。
    于世远远地朝我看来,扯着唇角冲着我笑。
    只是那笑中带着几分忧郁和苦涩,不如以前那边阳光不羁,瞧得让人怪心疼的。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目光交错,我和于世用眼神互报平安。
    可猛然间,我的眼前却猝不及防一黑,竟是魏驰的大手覆在了我的双眼上,挡住了我的视线。
    日渐粗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我的头,魏驰动作蛮横地带着我朝着府门外走去,去吃......佛跳墙。
    佛跳墙好啊,大补。
    吃完回来后,魏驰补得精力旺盛。
    他又把佛跳墙给我补的那点气力,都给讨没了。
    次日。
    结束了长达半月之久的密室禁脔生活,我又如同往常那般,恢复成魏驰身旁得宠的女婢,每日协助长生公公伺候魏驰的日常起居。
    为了不让晏王怀疑我身份暴露,魏驰让我给晏王写封密信,算是一种变相的“报平安”。
    可密信是在他的监督下写的。
    细作营的暗语他不知何时学的,竟也懂了一大半。
    他让我写什么,我才能写什么,完全从晏王的手下细作,变成了他魏驰手中的傀儡。
    密信写好封筒后,他又叫来那个早已背叛晏王的内应,将密信取了去。
    这期间,我想动点手脚都是难得很。
    怎么说好呢?
    我现在的处境真是骑虎难下,寸步难行。
    当晚,内应便将晏王给我的回信呈递给了魏驰。
    魏驰展开后,轻蔑一笑,冷俊的脸上渗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他双指夹着字条,动作慵懒地递到我的眼前。
    白色的宣纸,墨色的字。
    一个明明晃晃的“杀”字,看得我后背登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拿什么杀魏驰。
    而且,这么危险的事,我也绝不会让于世来做。
    我从魏驰的手中接过那张密信,就着案桌上的烛火点燃,扔到茶炉里烧成灰烬。
    “柒娘会杀本王吗?”
    温热的指腹摩挲着我的侧脸,却有股让人战栗的冷寒。
    我扬起眸子,一脸泰然地回视着魏驰。
    “殿下觉得呢,柒娘现在还能伤到殿下吗?”
    魏驰唇线斜勾,看着我笑得邪魅而得意。
    “本王问的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我摇头,实话实说:“不想。”
    我得多愚蠢,才会当着魏驰的面儿说我想杀他。
    堂堂一个王爷,问的问题竟然这么无聊。
    “为何不想?”
    我蹙眉凝思,猜测魏驰想从我口里听到什么。
    “奴婢如今已是殿下的人,舍不得殿下,自是不想。”
    魏驰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眸眼。
    半晌,他道:“虽知是假话,但本王爱听。”
    姑且不论我是否真的想杀魏驰,就拿我现在的处境来说,就算是想杀他都难。
    要杀魏驰就两种方法。
    一种是直接动手,一种便是毒杀。
    我被魏驰喂了软骨散,手无缚鸡之力,想直接下手杀他,是不可能了。
    而毒杀......
    我也得有机会离开魏驰的视线范围内,想办法把毒药搞来才行啊。
    只是魏驰不出府办事,我便整日整夜与他寸步不离,根本没有任何的独处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被魏驰和晏王两面挟持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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