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金牙家告辞出来,镇上的百姓都在议论着罗大业家的事,也因为罗大业在此次疫情中的作为,大家伙儿都感念他所做的,除了唏嘘惋惜之外,家家户户都拖儿带女的过去拜祭了一下。
    回到客栈,大堂里,陶水又在耍嘴的逗弄着孟代,其结果,自然还是被追着打。
    我对他俩说道:“一事不烦二主,你们两个把从罗大业的书房里带回来的东西,都送到罗金牙家里头去。”
    “小姐,您这是想~”
    陶水刚问了半句,后脑勺就挨了孟代的一巴掌,“主子做事,要你问东问西的?”
    “姓孟的,我跟你拼了。”陶水张牙舞爪的作势就要扑过去,又扭头看向我,委屈巴巴的,“小姐,您也不拦我一下?”
    给我倒上茶水的冬雪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作天作地的都那么想被揍了,小姐作为你的主子,怎么可能不成全你呢?”
    这下子,这小子脸上的委屈更甚了,“冬雪姑娘,你怎么能帮着姓孟的。”
    哟,这话里有深意了,冬雪也听出来了,耳朵尖子陡然间红了,啐了一口,“呸,你那只眼睛看到姑奶奶我帮着谁啦?”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陶水又怂又勇的回了一句。
    冬雪咬着后槽牙,右手半握着拳头,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屈弓状,便要扑向陶水。
    “老孟,救命啊!”陶水惊叫着,跳上了孟代的后背,孟代被他用力的箍住了脖子,脸都憋得通红了。
    他们打闹着,我边看戏,边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别闹了,你俩快送过去吧,冬雪,去将刘管事叫过来。”
    没多大会儿,刘管事一头汗的跑了过来,“小姐,唤老奴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罗大业家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你带两个人去寿衣铺子买些纸钱之类的,代表爷爷和我去拜祭一下吧。”我吩咐到。
    “是,老奴这就去办。”
    这时,春花慌张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小,小姐,您快去看看侯爷。”
    我一惊,袖子将茶盅扫落到地上,跌碎成了数块,“爷爷他怎么了?”
    “他,他问曹二哥和奴婢是谁?小姐,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春花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九哥,你赶马车去将安老大夫请过来。”
    “是。”曹九领命而去。
    “春花,我爹娘呢?”
    “老爷改造完马车后,就一直在琢磨着兵刃上的锻造改进,午饭后就去了铁匠铺子了,而夫人这会儿,应该是在后院,小丫正是好玩的时候,夫人每天都会过去逗弄一会儿的。”
    “将他们都请回来。”
    “是。”
    我提起裙角,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跑去,向来淡定沉稳的曹二,正蹲在老爷子的床头,无措的红着眼眶,听到身后急促的喘息声,扭头看着我,这个刀劈在身上都没喊一声疼,流一滴泪的汉子,瞬间泪流了满面,声音颤抖着,“小,小,小姐,侯爷,侯爷他,他不认识属下了,我问他自己的名字,他也不记得了,怎,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我看向床上的老人,他没有像往常看到我那样,喜笑颜开的唤我一声娃儿,而是疑惑的打量着我,浑浊的眼眸中,竟满是纯真。
    我轻声的唤道:“爷爷,爷爷,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愚儿呀,您的小娃儿呀。”
    “娃儿?姑娘,你喊我爷爷?别开玩笑了,瞧你的样子,我顶多也就比你大几岁吧,上个月才刚刚和林家嫡女订婚,连孩子都还没生呢,哪里来的孙女儿呀?”他想抬手,却使不上力了,惊慌到不行,“我,我这是怎么啦?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了?”
    “爷爷,那您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他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姑娘,你认识我吗?”
    “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怎么又会跟林家嫡女订婚呢?”我问道。
    他一愣,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可是,就是和林家嫡女定了亲啊,她还送了她亲手做的荷包呢,咦,荷包呢,糟了,我好像弄丢了。”
    “什么样的荷包?”
    “就是荷包啊,是燕娘亲手绣的燕子,她说,成婚前,就让这只燕子先陪着我。”他甜蜜的叙述说着,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少年郎的青涩。
    “燕娘好看吗?”
    “好看,她是我们那儿最好看的姑娘了,别人都说,我与她是郎才女貌呢。”他说着说着,不好意思了起来,甚至都忘了,他手脚身体都不能动弹的事了。
    片刻后,安家祖孙都到了。
    我们退让到一旁,安老把完脉后,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安禹也上诊视了一番,老爷子问他,“大夫,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动弹不了了?再有四个多月,我就该成亲了,你们可一定要治好我呀,不然就苦了燕娘了。”
    安老亲自给老爷子扎了针,下了楼,我才问道:“情况很糟糕吗?”
    “是,他没有了行动能力,逐步的,不光记忆会消失,连言语的功能也会渐渐的减弱,直至无法再表达。”
    我一阵的恍惚,失神的跌坐到凳子上,鼻头发酸,只是强忍着情绪的崩溃。他的病症我在上网查询的时候,就一清二楚了,可当他真的变成这个样子时,心里的那种难受,真的是无法言语。
    老妈将我揽入怀中,“傻小子,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不能掉链子啊,我和你爹可搞不定这些的人和事的。”
    “我没事儿,就是心里难过。”我靠在老妈怀里,放声的哭了出来。
    老爸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我才稳定住了情绪,对安家祖孙问道:“培训班的事如何了?”
    “回小姐,我们已经在镇孑上招收到了二十一名,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三岁。”安禹回到。
    “他们着重要学的,就是最基础的医学知识,和那本《外伤急救手册》了,你们多费心吧,眼下,能拨给你们的经费有限,自行斟酌安排吧,过程我就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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