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这一次走就没打算再回来,所以这房子她也不想留下便宜了那一家子,要不是那边住的房子没房本,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她都想一块都给卖了让那一家子坏种睡大马路去。
    眼下她只能将这小院卖了,而且还不能卖给普通人,万一卖个怂蛋,跑去跟安志宏商量,那可就完了。
    这位曹厂长就不一样了,有钱有胆,更不惧怕安志宏。
    因为当年曹厂长还追求过姜秀芳,可惜姜家要招赘,曹家就这一个儿子,最后听从家里的安排娶妻生子,早几年的时候曹厂长就打这院子的主意,想买下来以后给儿子以后当婚房,可姜秀芳活着的时候不乐意,姜秀芳死了后安志宏不愿意,说是以后留着给姜灵,实际想放着以后给安红兵。
    要她说当年还不如嫁给曹厂长呢,长相虽然没有安志宏好,可人实在疼老婆,比安志宏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软饭男好多了。
    基于曹厂长的人品,姜灵非常痛快的来找他了。
    见曹厂长不敢置信,姜灵忙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让声音可怜一点,“曹叔叔,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卖的,我现在要下乡了,以后说不定也回不来了,这房子与其放在那儿以后便宜了其他人,我宁愿这房子卖给您。起码您和婶儿都是好人,会好好的对待这房子,也不会亏待了我,您说是不是?”
    曹厂长既然能当屠宰场的厂长,那自然是长的膀大腰圆,个头又高,往那一站就跟个小山丘似的,眼睛一瞪的时候看着就很唬人。
    姜灵倒是不怕他,就是担心他会认为一个小孩做不了主。
    哪知曹厂长皱着眉头问道,“你下乡,安志宏那个狗东西让你下乡?你不是有心脏病不用下乡的吗?你妈那工作呢?他不给你?”
    “唉,一言难尽啊。”于是姜灵添油加醋的将这几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落泪可怜巴巴道,“别说工作了,早八百年前就让他卖给刘家人了,就我妈的抚恤金我也没见着一点儿。现在也没工作钟家又嫌弃我是个病秧子,家里人又恨不得我赶紧嫁给刘强,人我也得罪了,现在所有人巴不得我赶紧滚蛋,所以我想着还不如下乡算了。但这院子是我外公和我妈留给我的,我不想便宜了他们,又想到您家里打大哥也快娶媳妇了,就来找您了。您要是为难不买的话,那我只能再去问问其他人了。”
    又拿出下乡的条子给他看,“您看,条子都写好了,算着报到的时间,这几天我就得走了。”
    下乡的条子只要写好盖章了,那后面怎么着也没用。
    曹厂长自己也有孩子下乡了,对这事儿清楚的很,但还是再确认了一遍,“你想好了?以后可不能反悔。”
    姜灵点头,“不可能反悔。但您得给我一个实在价,比市场价低一点儿没关系,但是太低的话我宁愿不卖。”
    曹厂长满是横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来,“我坑谁也不能坑你。走吧。”
    既然人家要走,那当然事不宜迟,而且安志宏那王八蛋不是什么好鸟儿,早点办手续早点放心。
    曹厂长带着姜灵去曹家拿钱,路上问了问下乡的情况,姜灵自己也是两眼一抹黑,捡着知道的说了点儿。
    “唉,你也不容易。”曹厂长忍不住摇头叹息。
    到了曹家,曹厂长回去跟他老婆商量拿钱,姜灵就在屠宰场的家属院里等着。
    在屠宰场里上班的人,大多生活条件不错,吃的也好,身板普遍比其他厂子的人胖一些。
    见姜灵在这待着还有人过来搭话。
    住的都不算远,也都认识,大院里的人就好奇的想问一下安家这些天的事儿。
    姜灵就一句:“不知道啊,我都晕倒了能知道啥。”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老祖宗可不会骗人。”
    “钟家?嗐,说起来让人伤心,人家瞧不上我,嫌我是个病秧子。跟我继姐好上了,要不是看见他们俩啃的难解难分的,我也不能气的心脏病发作。刘家那个刘强?那我更冤枉了,我虽然有病,但也看不上这么个东西啊,嗐,还不是我那后妈逼着我去相亲,说我、说我……”
    说着姜灵眼泪大滴大滴的就落下来了,“说我就是个贱皮子货,这不我亲爸给我俩选择,要么嫁刘强把钟明辉让给安楠,要么替刘强的表妹下乡。我妈打我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做人要有骨气,虽然我身子骨不好,但我一直记得我妈的话,所以没办法,我只能下乡去了。”
    反正几句话的功夫姜灵将安家干的事儿卖个干净,这样也好,省的她走的时候再贴大字报了。
    至于能不能传播开?
    姜灵一点都不担心,这年月大家的娱乐活动实在少,东家长西家短的嘴容易引起大家伙的兴趣。像姜灵说的这些,在这附近可是顶顶有意思的事儿了,谁还没几个亲戚了,这家说一嘴,那家说一嘴,用不了两天绝对满城风雨。
    没一会儿功夫曹厂长跟他老婆张大婶儿出来了,看了被人围着的姜灵一眼说,“走吧。”
    三人出门,张大婶儿问,“姜灵啊,那院子你真舍得卖啊。”
    姜灵满脸愁容,“我倒是不舍得卖,但不卖也没办法了,我也不能哄着两位长辈玩不是。”
    张大婶松了口气,心道可不就怕她一个小孩哄他们玩吗,忙转移话题,“你不后悔就好,不过你看着比以前开朗多了。”
    闻言姜灵嘴巴都不待打弯的,叹气道,“死了一次就看开了,以前唯唯诺诺委屈求全,觉得我爸和我后妈总能看到我的好,对我心疼一点儿,但是死了一次之后就明白了,亲妈没了,指望人家心疼我根本就没用。我妈和我外公为啥给我留那房子,还不是为了让我以后有个依靠,既然要走,当然把依靠换成钱带走了。”
    张大妈感慨,“你想的没错。以后去了东北好好过日子。”
    旁的也没法说,上山下乡活动那么多年了,谁都知道下乡日子不好过,何况姜灵有病,真去了乡下手里有钱也挺好。
    三人到了房管所,打听了一下价格,一直沉默的曹厂长说,“既然市场价七百块钱,那我给你八百。”
    旁边张大婶儿惊呆了,刚想骂两句,被曹厂长一眼给瞪回去了,然后对姜灵说,“那一百块钱是我看在你外公的份上给的。六零年灾害的时候,你外公给了我家二斤玉米面,让我们一家子撑过来了,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这下张大婶儿也没话说了。
    人家报恩,姜灵也不能拦着,当即答应。
    办手续,交钱交钥匙,房本上改成曹厂长的名字,那院子就跟姜灵没关系了。
    这边才办好,那边安志宏也得到了消息带着刘爱玲等人匆匆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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