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载本是灵墟界邪道强者。
    数万年前,灵墟世界从宇宙之树上凋零脱落,此界跟太初界一样有大量域外生灵、禁忌之地和邪祟降临而来,而林兆载因与域外妖魔勾结,被灵墟界正道人士擒拿并镇压在了镇妖塔中。
    他曾服食过长生族妖魔炼制的长生丹,获得了更漫长的寿元,但数万年过去,他还是寿终陨落了。
    只不过,他因为修持了白骨道,拥有了白骨再肉的神通,靠着汲取镇妖塔中大量邪修、妖魔的本源力量,诞生出了全新的魂魄,继承了前世的一切。
    之后沈墨与红姑等人探索“仙魔古战场”,进入镇妖塔惊醒了林兆载,并与之结下了因果。
    沈墨晋升神桥时,林兆载化作了他的外来杀劫,前来阻他成道,结果反被沈墨打成重伤,自此遁走再无半点音讯。
    沈墨本以为林兆载逃回了灵墟界养伤,这才随着灵墟界一道降临来了仙界。
    事实上,林兆载败退后藏进了葬仙海最深处,在感应到仙界与太初界等下界重新恢复联系后,他第一时间炼化了一处禁忌之地,施展降临他界的法门前往仙界,结果半道上被同样降临仙界的灵墟界卷了进去,稀里糊涂就进入了仙界。
    后来灵墟界降临至仙界珠玑洲,大量不死人从地底爬出,翻出了大量深埋在地下的强者白骨,给了他完善白骨道并凭此修炼成仙的契机。
    只可惜,彼时沈墨刚炼成混元斩道剑,为了削弱自己的成仙劫数,拿林兆载施法斩了他一剑,引发了他的三灾六劫,令其数百年修行毁于一旦,严重滞缓了他成就真仙的进度!
    ……
    纵观林兆载的一生,有许多事都违背了常理。
    长生丹虽能延寿,但服食者最后必然会化作长生肉。
    彼时林兆载不过是神桥后期修士,即便修持白骨道也难以抵消丹药的负面效果,而他寿元耗尽后只是化作了一副白骨,并没有变成长生肉,还靠着汲取塔内妖魔邪怪之力得以复苏。
    此外,灵墟界以“仙魔古战场”的形态现世时,里头几乎不存在人族修士,唯有林兆载得以幸免。
    林兆载炼制禁地飞升仙界时,莫名其妙就被灵墟界摄走了。
    以及不死人现世后,不仅没有打杀林兆载,还给他带来的成仙机缘……
    很显然,这一切并非是纯粹的巧合,而是有人在暗中拨弄他的命运。
    而阳面白圣领悟生死平衡之道后,因自身存在也处于“生与死平衡”的状态,得以脱离魙界,之后他选择了刚凋零的灵墟界作为自己的道场,不死人也是他演法演道的产物。
    两两相合,便可推算出他就是操控林兆载命运的黑手。
    “白骨道修炼到高深处,便是生死大道!他留下林兆载性命,想方设法助林兆载完善白骨道,就是为了夺取其白骨道果以壮大自身之道。”
    沈墨心中暗暗思量着,手头攻势越发凶猛,不给阳面白圣喘息之机。
    一千多年过去,林兆载在阳面白圣明里暗里的帮助下,已然修炼成仙,证得了人仙道果,并且通过仙庭获得了地仙果位。
    阳面白圣将他一口吞掉后,就像是吞服了一颗九品仙丹,浑身灵机随之暴涨,原本被打破的生死平衡也逐渐趋于稳定,流转开来的道韵也愈发玄奥神异,借助六道轮回盘堪堪抵挡住了沈墨的猛攻。
    可就在这时,笼罩阳面白圣的仙光中,突兀的腾起了一缕魔气。
    就好像是往滚烫的沸油中倒入了一瓢冷水,阳面白圣原本趋于平衡的旺盛生机和魙界气息瞬间暴走,气韵也变得紊乱不堪。
    “心魔劫数!”
    阳面白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召回六道轮回盘便要镇压自身心魔。
    沈墨却面露喜色,连连催动混元斩道剑、炼魂幡、大梦方寸珠、万法仙袍、青云伞、诛仙青铜戈等一众强大法宝,施展诸般仙术神通、万千神异手段,化作漫天攻势朝阳面白圣杀去。
    霎时间,无穷无尽的法术神通绽放。
    雷霆剑光、烈焰火海、仙魔幻影、天城宫殿、山河日月等万千气象在仙光中接连显化,再度将阳面白圣吞没!
    魔祖魂将乃是七阶巅峰御魂,实力堪比天仙大能,但它最厉害的手段并非是跟敌人正面厮杀,而是通过心魔之道化作修仙者的心魔劫数。
    沈墨在布下万灵神煞阵那一刻,就让魔祖魂将循着阳面白圣的气机,钻入了他的道心之中,尝试化作心魔吞噬掉他的道躯神魂、法术神通、寿元福运、修为道果等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不过先前,阳面白圣生死平衡之道并未被打破,自身处于非生非死的诡异状态,既然不是活着的生灵,当然不会出现心魔劫数。
    而其生死平衡被沈墨一剑斩破后,他就从不死不活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魔祖魂将便有了用武之地,顺势化作其心魔,以自身魔性污染其魂躯法力乃至大道。
    无尘祖师王五岳、青圣元君、天蝗母虫等强大存在,都曾在沈墨身上吃过大亏,仙庭自然也布置了针对魔祖魂将的法子,编撰了抵御心魔的功法,还炼制不少镇压祛除心魔的丹药、符箓和法宝。
    奈何魔祖魂将的手段,并非是等闲法术神通,而是大道之法,除了少数自身大道克制心魔的仙道强者,普通手段很难与之抗衡。
    如今阳面白圣道心中诞出心魔劫,倘若未曾与人斗法,有功法、丹药、符箓之类的外物相助,加上用六道轮回盘镇压,倒也能够安然渡过,等生与死再次达成平衡,便可轻松镇压魔祖魂将。
    可惜,外有沈墨施法猛攻,内有魔祖魂将兴风作浪,他根本没有机会渡心魔之劫。
    而无法镇压斩杀心魔,又使得他生死平衡之道难以恢复,连根本大道都无法维持,道行实力自然也就一落千丈!
    在沈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阳面白圣道躯神魂接连崩溃了数次,若非六道轮回盘威能不俗,加上沈墨想要将他打入魙界并未痛下杀手,只怕他早已被打得形神俱灭了。
    “嗡!”
    “嗡嗡!”
    沈墨彻底压制住阳面白圣之后,数十座灵脉耗尽的小世界自混元法相中飞出,环绕于二人周旁。
    无需他亲自出手,一座座小世界在魂将大阵、小型天罗诛仙阵倾碾下,瞬间被摧毁殆尽,强行开启了通往魙界的界门。
    顷刻间,充斥着腐朽、死寂味道的魙界气息弥漫开来,席卷向沈墨和阳面白圣二人。
    阳面白圣本就是在魙界中悟道,走上了生死平衡的路子,对他而言即便彻底落入了魙界也不是什么大事,在魙界气息侵染下,不过是身上的生机愈发微弱,死亡气息变得愈发强盛了些。
    而魂将大阵、小型天罗诛仙阵,以及沈墨的混元法身,甚至连太乙剑、万法仙袍、山岳宝珠等一众法宝,都在魙界气息侵染下发生了异变。
    唯有炼魂幡和六道轮回盘,品阶极高,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沈墨将一众法宝收回法身体内,只剩下混元斩道剑和炼魂幡还在手中。
    随着时间流逝,包括弥漫于天地间的阵纹、灵光、杀伐异象,以及沈墨法身上的法术神通、斩道剑,都开始“死亡腐朽”并朝着魙鬼形态变化!
    以数十座被摧毁的小世界为中心,好似有厚重的阴霾扩散开来。
    天地间一切事物,都像是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上逐渐生出了铜锈,逐渐变得斑驳腐朽。
    两座大阵和沈墨法身,都在阴霾中极力挣扎,抵御魙界气息的侵蚀,但是铜锈还在不断扩大,使得构成阵法的各种要素以及组成沈墨法身的法术神通,不断死亡腐朽,但是在浓郁的魙界气息下并未立马消散,而是以特殊的死亡形态继续存在。
    被侵蚀的部分和尚未被侵蚀的部分,就好像是生与死之间的对抗,不断碰撞、纠缠、抵消、同化,让战场上的一切事物显得愈发扭曲诡异,尽显光怪离奇之象!
    不过,仙界终究是“永不凋零的世界”,在天地伟力压制下,魙界气息很快就开始败退。
    “白圣前辈,还不速来助我?”
    沈墨一边攻向阳面白圣,一边大声疾呼。
    他并非是在跟眼前的白圣交谈,而是在招呼魙界内,修持“生死轮转”之道,将自己化作了异常魙鬼的阴面白圣!
    他话音刚落,逐渐闭合的界门再次膨胀,魙界气息变得愈发浓郁,仿佛整片战场都化作了魙界的一部分。
    同时,一头模样狰狞的巨大玄龟,驮着一方冥土,在界门之中显化而出。
    玄龟乃是驮天妖圣的本体,落入魙界后被阴面白圣镇压。
    不过他道行极高、妖躯强悍,化作玄龟形态后即便是阴面白圣都无法将之斩杀,只能压在冥土之下,任由魙界之力慢慢消磨侵蚀,磨上一两百万年后自会化作魙鬼,届时也就陨落了。
    而在龟背上的冥土,是阴面白圣以大量凋零世界凝聚而成的天地。
    冥土跟魙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就像是小世界内受到魙界气息侵染的区域,仿佛介于生与死的交界处。
    上面栖居着大量形形色色的异常魙鬼,也并没有彻底死亡腐朽,同样处于生与死交织的状态,这些异常魙鬼之中,周世离、封道古、鬼将军张泰安和他庇护下的人魅,以及原天剑宗、衍月门、鬼尸门、七星坛的元丹老祖们也赫然在列。
    最引人瞩目的,却是摆在冥土最中央的一块九窍仙石,乃两个白圣的遗蜕。
    下一刹那,九窍仙石上仙光涌动,生死轮转的道韵荡漾开来,很快就化作了一位气宇轩昂的年青男子,笑吟吟的朝沈墨作了一个道揖:“多谢青云道友!”
    阳面白圣看到这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年青男子,哪里还不知道沈墨已跟他的另一面达成了协议,当即不顾一切催动六道轮回盘,欲要在魂将大阵上轰开一道口子逃遁出去。
    而就在这时,显露踪迹的阴面白圣,已然施法朝他攻去。
    在其生死轮转的道韵影响下,冥土中处于魙鬼形态的天地灵气、仙源法力、功法神通、阵法禁制等等,都像是被注入了一缕生机般悉数活了过来,化作滚滚洪潮卷向阳面白圣。
    同时,沈墨也抡起混元斩道剑,再一次朝阳面白圣杀去。
    阳面白圣自身大道难以维持,道行跌落大半,只能发挥出两三成的实力,在沈墨、阴面白圣联手攻伐下只勉强支撑了数息时间,就被阴面白圣施法拖回了九窍仙石这具道躯之中。
    “我此番若能在生死大道上更进一步,青云道友功不可没!待白某功成之日,必有厚报。”
    “白圣前辈无需客气……”
    二人寒暄了几句,阴面白圣便不再耗费法力维系界门,魙界气息悉数退去,天地间也恢复了清明。
    他在生死轮转一道上停滞了多年,急着与阳面白圣重新合为一体,尝试让“生死平衡”和“生死轮转”两条道途碰撞融合,以便在生死大道上更进一步!
    沈墨有心提醒他“大罗金仙分食顶尖道果”的真相,不过仔细一想,白圣前辈光是融合了两条道途就得耗费数百上千年的时间,而且道行提升后也不一定能达到冲击大罗境的程度,于是便打消了提醒他的念头。
    魙界气息退去后,此方天地间的两座大阵和沈墨法身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那件极品仙器六道轮回盘,也落入了沈墨法身手中,他鼓动体内仙力,运转诸多法术神通将之镇压并尝试炼化,随后发现留在六道轮回盘内的本源印记极为强悍,似乎出自大罗金仙之手。
    换言之,此物是某尊掌道大罗的本命法宝。
    哪怕他有仙器之灵配合,也无法将之磨灭炼化,只得布下重重禁制封印后将之丢进了寂灭星盘。
    不过,即便如此,高居九霄之上的仙庭,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只封印六道轮回盘似乎无法动摇其根基!
    处理完六道轮回盘,沈墨目光又望向了不远处,正在跟数尊七阶魔魂将厮杀的九黎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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