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停车场的一路上,米栎小声问邢宥:“你在这里还有律师?真的假的?”
    “真的。”邢宥说。
    “开客栈也会用到律师的吗?”米栎有些不解。
    “偶尔。”
    别人说“偶尔”就是“偶尔”,可邢宥连说“偶尔”两个字都那么的性感,他声音浑厚而低沉,发这种喉音的时候,那真是……绝了。
    米栎有些痴痴地看着心目中的男神,她走得慢,男神在迁就她的步幅,基本上是一步一停。
    邢宥想让米栎好好休养,不太想聊开,但米栎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上次请律师也是因为有人受伤吗?”
    邢宥看看她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样子,心说:你当人人和你一样?
    如果经常有人在他店里受伤,那他就该研究一下建筑风水了。
    邢宥耐心地解释:“不是,是有人恶意差评。同一个ip地址,换名字打差评。我起先只想找律师咨询有没有办法起诉那个写差评的人,结果调查出来发现竟然是同行,后来,我就直接起诉恶意竞争了。”
    “啊!还真有人恶意差评啊……”米栎拧着眉头,一副小老板娘的架势,“那些人好坏啊!”
    走在前面的“那些人”突然肩膀抖了一下。
    kevin回了个头,米栎抱歉地笑笑:“不是说你们。”
    他撇了撇嘴,转回头去。
    话说,从小到大,他学习好,人品也很好,一直是学委。
    kevin想,你只是没机会了解我……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邢宥放低了音量,米栎凑近了邢宥,两人瞬间挡住了通道。
    正在这时,身后起了一阵风,有病人家属手里拿着片子,横冲直撞地过来,邢宥眼疾手快将她揽到身旁。
    真是虚惊一场。
    他迅速换了位置,把米栎让到里侧,但米栎的手伤在左边,他又不敢靠她太近,怕碰到。
    米栎低下头,嘟了嘟嘴。
    她不高兴了?
    邢宥重新把手放回她腰后,米栎的嘴角立即往上弯了弯。
    邢宥有点想笑,他小声问:“米栎,你脚还疼吗?”
    脚上和脸上都只是擦破点皮,没有大碍。
    “不疼了。”
    “那我们走快点。律师在等。”邢宥说。
    到了车上,米栎又想聊回刚才的话题,刚起了个头:“除了刚才说的那个……”
    这时,邢宥突然低下头凑近米栎耳畔,不知说了什么,米栎羞涩地笑了笑。
    他说的是:“嘴巴不累吗?刚才又喊又叫的?靠在我肩上歇会儿吧。”
    对面的kevin只看到米栎在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略有些吃味,转头看向了窗外。
    sabrina看到kevin拿后脑勺对着自己,轻微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示意他看手机,kevin拿起来,看了一眼,sabrina转发了一条消息给他,是一则新闻,关于米栎的。
    新闻报道的是《水乡》系列油画入围全国艺术作品展。
    “她好像挺有名的。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sabrina下一条消息紧跟着又过来。
    kevin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真的很无语……
    其实,刚才kevin已经打电话回家咨询过爸爸。爸爸是副院长,这种事情见的比较多,很多是当事人陪同伤者来验伤的,也有警察律师一起来的,有时候会听到他们谈价码。
    他也问了,像这种情况一般会赔偿多少钱。
    爸爸说,米栎这种算轻伤,不会太离谱的。
    可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些他垫付的医药费,他已经无所谓的了。
    只是突然感觉就算坐在同一辆车上,他都心生嫌弃。
    回到店里,邢宥让邢嘉开了间不常用的棋牌室,让律师等着。
    房间门一开,就见律师站起来,朝邢宥点点头。
    sabrina想叫kevin一起,他不肯,她也没脸再要求他做什么。他根本就跟这件事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作为同学,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随后两个女生先进去了,米栎在门口停住,拉住邢宥。
    邢宥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她问邢宥:“她们今天还会住在店里吗?”
    “不会。我这里不会欢迎她们。”邢宥跟她保证。
    “那我不进去了。”米栎说,“我不想看到她们。”
    “那赔偿的事?”
    “我相信你。”
    邢宥犹豫了十秒,点了点头:“那好,我让邢嘉送你回房间。”
    本来两个女生还在为是“全责”和“部分责任”扯皮,但律师把监控录像给她们看了以后,她们再也没话说了。
    她们两个是全责,但责任归属到两个人头上,是一人一半还是如何,需要她们商定。
    谁也没想到,小个子突然朝sabrina跪下了:“我都是为了你,我见不得她欺负你,sabrina我错了,可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根本拿不出这些钱来……”
    她是贷款完成学业的学生,家里真的很穷,这次出来旅行也是sabrina付的房费。
    可偏偏这种人,却要打肿脸充胖子。
    可偏偏这种人,却要为虎作伥,仗势欺人。
    这个世界,并不以贫穷还是富有来区分善恶。但像小个子这样的“我穷我有理”的人,却在无形地绑架着周围想和她交心的人。
    sabrina看着给自己下跪的小个子,内心有些悲凉。
    房间里还有别人,可她就这样跪了。
    在金钱面前,她的尊严就这样的不名一文。
    邢宥看到下跪的女生,脑子里刹那想到的是米栎指控她时的表情,这个丫头,远比看上去的性子刚烈……
    最后,邢宥提了两点:“第一,两万五的赔偿当场付清。第二,两人当天必须离开隐西客栈。隐西客栈从此也不欢迎她们。”
    最后,双方协定,sabrina承担了两万,而那个真正动手的人,只承担了五千。
    这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也不会有真正的公平,没有出身的平等,就不存在公平,一个人的颜值、家世、财力、智商、人品……哪一个是生来公平的。
    甚至连那个动手的人也会觉得,那一掌如此昂贵,相当于她一年的生活费。
    邢宥立刻让她离开也是生怕她会记恨米栎。
    而sabrina呢,她会觉得交友不慎的代价太大了。
    可也许,损失最大的其实是米栎。
    第一幅画作的交稿期只有一个月,照现在的架势铁定得违约。
    两万五太少了。
    这些钱连交违约金都不够……
    不过,这些事,直到米栎在协议上签完字也没有告诉邢宥。
    她不在乎她们,她是为了邢老板,不想拂了他的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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