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看了傅司珩一眼,便跟着蒋旭进了蒋老爷子的病房。
    蒋老爷子岁数本来就不小了。
    这一夜,仿佛又一下老了好几岁。
    “你跟老爷子好好聊聊吧。”
    蒋旭把江南带进病房便退了出去。
    一直到蒋旭离开,老爷子才叹了口气。
    “给你,添麻烦了。”
    老爷子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江南抿唇笑了笑,“蒋爷爷不必说这样的话。”
    蒋老爷子皱眉看着她,“我听说,老沈也倒了?”
    江南沉默片刻点点头。
    蒋老爷子叹口气,“我跟老沈,我们原本都以为能成亲家的,我们还以为两家好事不远了,可谁能想到......”
    老爷子气息虚弱,说得也格外费力。
    他话没有说完,但江南却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江南手指微微动了动,她也知道,两位老人到底是有多盼望着她能跟蒋旭在一起。
    可,到底感情的事,并不是希望怎样就能怎样的。
    现在两位老人全都倒了下来,虽然明面上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但谁又能保证,跟她忽然坦白没有丝毫关系呢?
    江南心里到底是有些愧疚了。
    她手指紧了紧,才说了句。
    “蒋爷爷,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蒋老爷子皱着眉,一双昏花的老眼看着江南,“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就当爷爷求你,行吗?别这么坚决的拒绝,小旭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江南唇角紧紧绷着,她轻轻垂下眼睫,依旧是一声,“对不起。”
    “我对蒋旭,一直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蒋老爷子忽然就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回荡在病房,让江南眉心猛地蹙了起来。
    她伸手便想去按床铃,却一把被蒋老爷子抓住了手腕。
    “别按,不用。”
    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许久才终于把呼吸平稳了下来。
    “您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觉得不舒服,还是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比较好。”
    蒋老爷子却只是费力地摇摇头。
    “不用担心,没事。”
    蒋老爷子顿了一下,等气息喘匀了,才又再次开口。
    “小旭的事,爷爷不为难你,可孩子,爷爷还是希望你能稍微考虑考虑小旭。”
    “他从小没有妈,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他是缺爱的,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能娶妻生子,可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谁,直到遇见你......”
    江南一直在认真听着。
    她没有做任何回应,也没有去打断。
    老爷子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她也给不了什么回复。
    一直到老人家说累了。
    她才抿唇说了句,“蒋爷爷,您好好休息,后边有空了我再来看您。”
    蒋老爷子轻轻皱着眉,看着江南离开的背影,最后只无声叹了口气。
    他真的,尽力了。
    从病房出来。
    傅司珩便抱着念念迎了上来。
    江南轻轻摇摇头,“没事。”
    傅司珩一直皱着的眉头才悄然松开。
    蒋旭沉默靠在墙边,手中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麻烦你了。”
    江南笑了声,“你爷爷对你真好。”
    蒋旭无声笑笑,“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他看向傅司珩,“承诺我会遵守,希望傅总也信守自己的承诺。”
    “今晚。”傅司珩没头没尾地回了句,便推着江南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傅司珩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
    “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傅司珩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瞥了眼,便按灭了屏幕。
    “不忙。”
    江南沉默片刻,“是董事会的人又不安稳了吗?”
    傅司珩挑挑眉,唇角渐渐染上一抹笑意。
    “偷偷打听我?”
    江南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打听你还用偷偷?”
    傅司珩眼中笑意更浓。
    “嗯,不用偷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江南脸上的笑容突然便淡了下去。
    傅司珩才忽然想起来,他当初的隐瞒,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根刺了。
    傅司珩喉结滚了好几遭,才终于开口解释。
    “叶楚柔的那个药,其实当初连陆炀都没办法判断最坏能到什么程度,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没有解药,更没有希望,每天夜里都不敢入睡,怕再睁开眼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傅司珩说着,忽然笑了一下。
    他声音低沉,虽然在极力掩饰,但江南却依旧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苦涩。
    “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天天的熬着,盼着,就像是一场无尽的折磨,那种滋味,我实在是,不愿意让你跟我一起去承担,我......”
    傅司珩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喉结也跟着颤抖了几下。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我不敢跟你说,我怕了,我那时候是真的怕了,我怕我没办法跟你走到最后,我又怕我失去神智以后你硬要陪我走到最后,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傅司珩说完,对着江南笑了声。
    “我知道你气我,觉得我告诉别人都不告诉你,因为别人怎样我都不担心,我只担心你跟着我寝食难安,不过错了就是错了,你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想起傅司珩当初的隐瞒,江南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听了他刚才的那些话,江南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疼。
    她是生气,却更心疼。
    心疼这个男人曾经一个人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寝食难安,无尽的折磨......
    “还疼吗?”
    江南忽然低声问了句。
    她抬头对上傅司珩的视线,含着水光的眼睛倒着的全是这个男人的影子。
    傅司珩喉结滚动,嗓子里仿若堵着一团东西。
    他本以为江南依旧会生气。
    却没想到,她竟然只问了一句,还疼吗?
    傅司珩手指轻之又轻地抚上江南的脸颊。
    像是在抚摸着一件珍宝。
    他轻轻笑了声,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很多。
    “疼。”
    他说,“看着你跳下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疼死了。”
    江南眼泪倏地落下,她下意识想要错开傅司珩的视线。
    傅司珩却忽然低头,吻在她眼角那颗滚落的泪珠上。
    “不哭。”
    他说。
    “都过去了。”
    江南擦掉眼泪。
    “是,都过去了。”
    她说。
    “傅司珩,我们的以后,该只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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