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营地,第六防守点位。
    匆匆赶来的两道身影停在了点位边缘。
    “来晚了,还在前面。”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陈墨神色凝重的说道。
    此刻他的心中泛起一阵不安。
    他与大牛离六号点位的距离并不算远,在全力奔驰的情况下,十六分钟就可抵达。
    可防守点位就是这十六分钟也没有撑过。
    而且地面上除了密密麻麻的脚印,任何尸体都没有留下。
    “墨哥,是鼠害。”
    大牛俯身两指捻起一簇毛发,开口说道。
    陈墨点了点头,目光在战场中央停留了片刻,那是一条如蟒蛇爬行痕迹的沟壑。
    “是有鼠王的鼠害。”
    在前线只有三种污染兽的入侵,有它们专属的名词。
    分别是鼠害,蚊灾,蚁祸。
    这些特殊称谓,很简单直白地说明了,体积越小的污染兽反而更令人恐慌。
    毕竟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像这种铺天盖地的、难缠的蝇营狗苟,高个也难以面面俱到,所以就只能矮个们自求多福了。
    “还去吗?”
    大牛沉声问道。
    话虽如此说,但大牛的眼光却不经意间瞟向与鼠群相反的方向。
    他惜命,不想去,但惜的是陈墨的命。
    陈墨不该在此地死去,哪怕是个可能,这是大牛绝不允许发生的。
    “去。”
    陈墨开始朝东移动。
    大牛横跨一步,恰好挡在陈墨身前,低声道:“还是算了吧,李瘫子不会死的。”
    因为大牛的身高两米有余,所以陈墨微微仰头说道:“余鳞。”
    大牛望着夜色中,被浓厚黑眼圈包围,却依旧明亮的眼眸。
    他浑身一激灵,丢掉巨斧,在地面上找了两把还能用的长刀,留给陈墨一个宽厚的后背,默默埋头开路。
    陈墨已经很久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了,在陈墨上一次这么叫他时,还是在上一次的时候。
    ……
    ……
    第七防守点位。
    这是距离118号营地堡垒的最后一个防守点位。
    李烈漂浮于离地五米的半空,终年不洗不换的大氅,随着他抬手连绵不断挥洒出的风刃而上下翻飞。
    青色的半透明利刃,在夜晚近乎于隐形。
    但痕迹又十分明显,像在冬日里撒在雪地里的热尿。
    每当风刃犁过,李烈脚下如海洋般浩瀚的鼠群就会短暂地翻出血肉的浪花。
    不过大海不会因为浪花的飞溅而干涸,李烈的灵力却隐隐约约有了见底的迹象。
    “该死,这只死老鼠到底躲哪去了!”
    李烈眉头微蹙,一边支援着脚下的战局,一边在黑暗之中寻找着鼠王的踪迹。
    再拖下去,为了保留还能击杀鼠王的灵力,他就只能退回堡垒放任这里的战士自生自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烈的出手频率越来越缓慢。
    失去他强有力的支援,他脚下的防守点位也从海洋里的孤岛缩小成了一片礁石。
    仅有十几名战士围绕成圈,在汹涌的鼠群中苦苦支撑。
    “营长!我们撤吧。”
    一名战士挥动短斧切断数只老鼠,怒吼道。
    李烈低头瞟了一眼。
    果然很年轻。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句蠢话。
    谢谢你的浴血奋战。
    不过要撤也不会带上你的。
    要不是要留着在这里等陈墨这小子,他早一走了之了。
    突然。
    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李烈视野。
    李烈精神一振,身形放弃了脚下的孤礁,朝前扑去。
    他前冲的身影落到了年轻战士的目光里,是不退反进,逆流而上的气概。
    这让年轻的战士热血沸腾。
    “战!”
    备受鼓舞的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量,双臂连环挥动,大量老鼠被他一刀两断。
    看样子想要脱离阵型,在鼠海里杀出一条血路追随李烈而去。
    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
    下一刻,一柄流淌着污黑鼠血的刀,从背后毫无阻碍地斩下了年轻战士的头颅。
    “擅离阵型者,死。”
    砍死他的老兵眼都没眨,就像是多杀了只老鼠而已。
    年轻战士的充满战意的眼睛还没合上。
    鼠海的最后方就燃起一柱火光,冲天而起。
    在旁潜伏观察数分钟的陈墨,点燃了顺手带来的油脂罐,宣告自己踏入战场。
    “以我为点,东偏北40度,约30米。”
    陈墨确保自己已在李烈视线中后,立马报出鼠王藏匿的点位。
    李烈听到后,没有半点思考,抬手就是全力一击。
    一道极速螺旋着的风枪爆鸣出尖啸,终于让漫山遍野的“吱吱”鼠叫声安静了片刻。
    风枪激射。
    烟尘与血肉纷飞。
    一只足有面包车大的红毛老鼠破土而出。
    背部被突兀一击扎出血洞的它,没有第一时间全力反击李烈。
    反而仅是挥动无毛的长尾暂且逼退主动前压的李烈,四脚发力直奔陈墨而来。
    它有智慧!
    突然冒出的那个人类,就是看破它伪装的关键。
    害它受伤所以必须优先清理!
    可陈墨从来不是一个人。
    他身侧的大牛屏住呼吸,两颗心脏在肾上腺素的爆发下,在胸口擂响战鼓。
    大牛浑身赤红,左腿稍退半步,双刀交叉,以刀为盾,想要帮陈墨拦住鼠王的冲击。
    李烈也没闲着,被暂且击退两步的他虽然已经来不及救援,但又是一根风枪在他手中逐渐成型。
    这次能看到清晰目标的他,已经给了鼠王一击毙命的威胁。
    咚!
    一声闷响之后。
    因为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大牛理所应当的被鼠王撞飞。
    步履不停的鼠王头顶仅受了一点破皮的擦伤。
    反观大牛已经躺倒在地,在地面上费力地想要撑刀站起。
    在巨力冲击下还死死紧握的两柄长刀,刀柄上沾满了大牛虎口开裂的鲜血。
    大牛的全力阻挡,让鼠王停顿了一瞬。
    这争取的时间,远不足以让陈墨逃出生天。
    对此陈墨也心中有数。
    他立在原地,丢弃了手上的圆盾,双手高举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他似乎放弃了。
    来势汹汹的鼠王看着陈墨的懦弱,猩红的小眼睛闪动出人性化的讥讽。
    它一个前扑就要吃下这道开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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