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白锦儿在店铺门口看到了如约而至的父子俩。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
    这时,白锦儿才看见,谢山和谢熊的衣服和脸上满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灰一块黑一块。
    跟在白锦儿身后的白老头自然也看见了父子俩的这副狼狈样,不自觉地也皱起了眉头。
    “白翁,”
    看见白老头,谢山的脸顿时红的像是被蒸熟的螃蟹。他低着头给白老头行了个叉手礼,眼神躲闪,愧疚地不敢看白老头的眼睛。
    白老头见状,叹了口气。
    “小谢,”
    “狗丫头给你提的价格,你可同意?”
    “同意,同意。”
    “若不是,我急等钱用,也实在要不了那么多......”
    “不用说了,”
    白老头开口,打断了谢山的话。
    “既然你同意,那么地契店契之事,我们到公堂上去说吧。钱已经备好了。”
    “我知道了,白翁......”
    谢山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颓然,
    “我们回家一趟,把店契带来。劳烦白翁等一等,之后再上市监令处,行转让之事。”
    “嗯。”
    事情谈妥之后,一切都发生的这么的顺理成章。虽说白老头能明白谢山的苦衷,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心里对谢山就没有丝毫的不满。
    所以,他想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
    白锦儿和谢熊站在市监所外,谢熊站的距离白锦儿很远,头一直低垂着,看着白锦儿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迈步朝着谢熊走去,来到少年面前,语气平和而温柔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大郎。”
    谢熊慌忙地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锦儿,下意识想躲,自己身后却已经是墙壁,避无可避的了。
    “锦儿......”
    “大郎,”
    白锦儿对着谢熊笑,是极友善的笑,从她的笑容和眼神中,读不出任何的冷漠或是阴阳怪气。
    只是笑着,
    如同每天早上她遇到谢熊时候一样。
    “大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什么......”
    “你放心锦儿!你问什么,我都会全部告诉你的!”
    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心迹,谢熊十分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白锦儿看着他,坦然道:
    “我相信你。”
    “我问你,从一开始,你就不同意这件事情的,对吗?”
    谢熊听见白锦儿的这句话,黝黑的脸庞霎时间就红了;眼看着他又要哭,白锦儿连忙抬手: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
    “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你不是想做这件事情的,是不是?”
    “我,我......”
    谢熊的声音里,带上了微微的哽咽。
    “我,不想做的......”
    “只是,只是......”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我,阿娘也说过,不可以偷东西......”
    “你是我的朋友,锦儿......”
    “我本来,本来是想和你说的,但是,但是......”
    虽然谢熊的言语可以说是支离破碎,可白锦儿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抿着嘴笑了,忽而踮起了脚,拍了拍谢熊的头顶。
    “你做得很好,大郎。”
    白锦儿的声音在谢熊的耳边响起,带着似乎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你真的做得很好。”
    “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没有怪过你。”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你知道吗?”
    “可是,我,我把你给我的钥匙,给了阿爷......”
    “这也正是我现在要同你说的事情,”
    “大郎,你要仔细听。”
    谢熊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略微湿润的双眼,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少女。
    白锦儿也看着他,眼神不偏不倚,
    “我要你知道,你永远都不比为自己的善良,或是正直而感到羞耻。”
    “我......”
    “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
    白锦儿的语气很是耐心,
    “但是只要你记住,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这辈子你会遇到太多太多的聪明人,太多太多‘聪明’的办法,他们可能会嘲笑你,耍弄你的善良,在他们看来是愚笨,不知变通。”
    “而在他们看来,只有像他们那样的人,那样的做法,才是对的,”
    “你所坚持的东西在他们心里一文不值,甚至说是可以,肆意破坏和毁灭的。”
    “可是我今天要你知道,记住的就是,”
    “毋论他们怎么逼迫你,怎么嘲笑你,你坚持的东西,要一直坚持下去,”
    “明白吗?”
    “你要知道,你没有错,你所坚持的东西是对的。它可能会被世俗看低,被践踏,被歪曲,但是你要记得,你所坚持的原来才是对的。”
    “既然是对的,就不必为此感到不安,胆怯,或是恐惧。”
    “你要坚持自己所坚持的,”
    “不必为自己的善良,正义,感到羞耻。”
    “明白吗?”
    谢熊看着白锦儿的眼神,好像一道光似的直射进他的心底。
    他似懂非懂,却还是对着白锦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
    白锦儿和白老头送着谢山父子出了城,看着相似一老一少两个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白老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丫头,”
    “如果有一天老头子我得了这么费钱的病,你就别给我治了,”
    “只要啊每天给我打一壶上好的酒,让老头子我醉的舒舒服服的,就得了。”
    “阿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锦儿不满地白了白老头一眼,赌气地撅起嘴,
    “我还想说呢,你能不能少喝些酒了,或者吃完饭出去活动活动,别总是待家里,到时候得白虎风啊,我可是一滴酒都不会让你碰了的。”
    “要是不让我喝酒啊,还不如让老头子我死了算了......”
    “阿翁!”
    “好好好,都听孙女的好不好?”
    看着白老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锦儿恼恨地跺了跺脚,叉腰就要说教。白老头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再说下去又免不了一通说教,赶忙打断:
    “哎丫头,你不想去看看咱们家的新铺子,然后琢磨琢磨怎么装修?”
    “对欸!”
    “阿翁我们走走走!”
    说完,白锦儿拽着白老头的手,爷孙俩蹦蹦跳跳地往西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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