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大年初二是回娘家。
    但这些习俗在张铁柱家都没有。
    吃完饺子,张铁柱打了个哈欠,回里屋躺着看电视去了。
    没一会,张有德也回了里屋,坐在炕沿边,从一旁拿过烟叶盒,开始卷旱烟。
    "叭""叭""叭"......
    张有德抽了起来,一脸享受之色,将张铁柱呛的不轻。
    “铁柱啊,来口?”张有德乐呵呵道。
    “咳......不要,太呛了。”张铁柱连连摇头。
    “抽多了,就不呛了。”张有德乐呵呵道。
    “人家都教孙子好,结果你,唉......”张铁柱摇摇头。
    “你这小子,我怎么没把你教好了。”张有德没好气道。
    “也对,我张铁柱英俊帅气,喜欢我的女人多到从这排到......咳......说偏了。”张铁柱吹牛逼的瘾又犯了。
    “铁柱啊,是爷没教好你......”张有德叹息一声。
    “看,承认了吧!”张铁柱大笑。
    “唉......你这吹牛的毛病,随谁了呢!”张有德摸着下巴,嘟囔一句。
    张铁柱:“......”
    张铁柱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爷爷这辈子没朋友了。
    就他这张嘴,能有朋友吗?
    “爷,那红布里是啥啊?”张铁柱好奇问道。
    “咋的,你这么想知道?”张有德乐呵呵道:“现在不说那是老一套,迷信了?”
    “那不是之前嘛,再说了......也不能怪我啊。”张铁柱撇撇嘴。
    “大过年的,不提那个,不吉利,之后你就知道了。”张有德乐呵呵道,显然还不打算现在告诉张铁柱。
    “这......行吧。”张铁柱点点头。
    “铁柱啊,换个台,这打打杀杀的没意思。”
    “那看啥?”
    “扭秧歌的那种,有没有......”
    “......”
    初二,平静且祥和。
    张铁柱的父母,基本都在外屋,将里屋留给了祖孙二人单独相处。
    张铁柱还是孝顺的,将电视播到了老年人扭大秧歌的节目!
    可张有德脸色却很不自然:“不是,不是这个......”
    “这不就是扭秧歌吗?”张铁柱不满道:“我读书少,可你也别想骗我!”
    “唉......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扭,扭,年轻点的扭......”张有德连连眨眼。
    “年轻点的,扭秧歌?”张铁柱一愣,有这种吗?
    “对对......就是看年轻点的扭!”张有德乐呵呵道。
    张铁柱瞬间领悟,然后他拿着遥控器,连连换台,最后播到了一宗内衣时装秀的节目,张铁柱才停下。
    “这个?”
    “对对......铁柱啊,你聪明了。”
    “......”
    张铁柱发现,自己爷爷原来这么色!
    好家伙。
    这点和自己可不像!
    他张铁柱正人君子,20多年了,贞操还在!
    “铁柱啊,你看看,那个7号身材好不?”张有德乐呵呵道。
    “......爷,你正经点,你这德行,对得起我死去的奶奶吗?”张铁柱无语道。
    “怕什么,那老太婆早死了!”张有德十分硬气。
    “没准我奶奶还没投胎呢,小心她上来找你......我告诉你,鬼都可凶了,到时候她揍你,我可拦不住。”张铁柱笑呵呵道。
    说到这里,张铁柱眼前一亮,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奶奶还没投胎的话,他是不是有办法能见面?
    到时候让黄天祥给他开个眼窍,不就能看到了吗?
    其实对于自己奶奶,张铁柱一点印象也没有,据说是他刚出生那两年就死了。
    “晦气,大过年的,你提她做什么!”张有德没好气道。
    “嘿嘿嘿......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张有德撇撇嘴,然后想了想不对劲,自己怎么和孙子说上这话题了。
    “还不敢承认。”张铁柱淡淡道。
    张有德也没理他,继续看着电视......
    “铁柱啊,你看那11号怎么样?”
    “......一般。”
    “哦,铁柱啊,你看18号怎么样?”
    “这个......还不错。”张铁柱摸着下巴,嘟囔一句。
    “原来你喜欢屁股大的啊,好好好......屁股大的,好生养!”张有德笑眯眯道。
    张铁柱:“......”
    “爷,你正经点行不?!”张铁柱感觉自己就够不正经了,结果他爷比他还不正经。
    好家伙。
    谁家当爷爷的,会和孙子讨论这话题!
    往年老头也没这样啊。
    “哈哈哈......岁数大了,想抱孙子喽。”张有德笑呵呵道。
    一听这话,张铁柱顿时来精神了:“放心吧,那都小意思,我告诉你,不是我吹,追我的......”
    “咳......铁柱啊,悠着点,小心这样以后没朋友。”
    张铁柱:“......”
    大年初二的一天平静过去。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早早都休息了。
    大年初三也是如此,张铁柱感觉自己爷爷性格变了,似乎......活泼了。
    可能是老头真想抱孙子了,没事就问张铁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一副要给他安排相亲对象的架势。
    但每次到了这个话题,张铁柱的牛逼症,莫名就会发作!
    就连张有德都听不下去。
    大年初四,吃过午饭,张铁柱就打算走了。
    往年过年,他也就待个两天,今年已经待四天了。
    院门口......
    “铁柱啊,这些你拿着回去吃。”张有德将一个装的满满的黑袋子,塞到了张铁柱手里。
    “里面啥啊?”
    “一些山上的野菜干,拿回去,炖菜吃。”张有德笑道。
    “好,我知道了......”张铁柱点点头,也没辜负老头的好意。
    “回去了,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以后别老熬夜了,早点睡,还有性子别那么......直了。”张有德嘱咐道。
    “行,我知道了。”张铁柱点点头,为什么他爷爷说话到最后要停顿一下?
    他感觉,自己爷爷想说的不是"直"这个字,而是"虎"!
    但他又没有证据!
    “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好姑娘。”张有德笑道。
    “放心吧,我告诉你,就我张铁柱这长相,爷,你是不知道,喜欢......”张铁柱的牛逼症又犯了。
    “停停停......铁柱,爷都知道,你别说了!”张有德一脸无语。
    “行吧,你知道就行。”张铁柱点点头。
    谎话说多了,张铁柱渐渐都觉得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了。
    谁现在要说他长的难看,张铁柱就能揍他!
    “铁柱,路上注意安全。”张铁柱父亲笑道。
    “好的。”
    “铁柱,记得常回家看看。”张铁柱母亲笑道。
    “好的。”
    “......”
    父母还和以前一样,虽然一直都在笑,但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隔阂在。
    “好了,时候不早了,去吧。”张有德拍了拍张铁柱肩膀,眼眶有些湿润,但却还在强笑。
    “行,我知道了,放心,我现在时间自由,过阵子就回来看你。”张铁柱乐呵呵道,看他爷爷这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行,走吧,我孙子出息喽。”张有德抹了把眼泪。
    张铁柱拿着黑袋,告别了爷爷,想从七场回五道沟,需要到路边等小客车。
    张铁柱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张有德的视线当中。
    天空上,渐渐落下了雪花。
    “唉......”张有德长叹一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有几片雪花缓缓落在了他的掌心,渐渐融化。
    张铁柱父母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从始至终他们都没露出过其他表情......
    迎着北风,张铁柱父母身上散发出诡异的灰雾,然后"砰"的一声,他们的身体消失不见,原处,两张小纸人随风飘荡到张有德的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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