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霍如熙呼吸乱起来,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像在压着一场足以焚烧天地的大火!
    此刻,这男人被彻底激怒,处于崩决边缘的样子,宋知逸看在眼里真是舒服极了。
    于是他扬起下颌,如获胜者般猖狂地笑着,“霍总,我和初露能有今天的结果,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你啊。
    要不是你们霍氏不好好珍惜初露这么好的女孩子,把她往死里折磨,干出刺激病人这样下作不堪的行为,你和初露早就修成正果了吧?还能轮到我拥有这段妙不可言的缘分吗?”
    刚才,他们耳语,阿鸢和丁秘书没听清宋知逸的话。
    这一刻,两人却如遭雷殛!一阵灭顶的痛意传遍五脏六肺。
    “你撒谎!”
    砰地一声!
    霍如熙揪住宋知逸的衣领将他几乎带离地面,又狠狠将他摔在车门上。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连宋家的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想阻拦时,阿鸢和丁秘书直接拦住他们,根本无法近身霍如熙半步。
    宋知逸痛得龇牙咧嘴,脊梁骨都要断成几节,养尊处优长大的他哪儿吃过这亏,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你……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初露是你弄丢的,是你护不住自己的女人!你这就是在无能狂怒!”
    霍如熙俊容一片僵白,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味。
    “就算没有我……沈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们霍家了!而且你以为是我们宋家逼的她吗?是她自己同意嫁给我的,是她对你失望透了!”
    “你给我闭嘴!”
    霍如熙歇斯底里地怒吼,握得咯咯作响的拳头向宋知逸的面门砸上去,吓得他魂飞魄散,紧闭双眼!
    “霍总!”
    阿鸢及时出手,布满薄茧的手掌包住了男人铁一般的拳头,“别……求您!”
    可霍如熙凤后槽牙仍然死死咬着,眸间炽烈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哈哈……你打啊,你怎么不打我了?”
    宋知逸深谙他们有所顾忌,于是又还阳了,“因为你不敢。你们霍氏已经得罪了沈氏,沈老爷子和沈董父子同心,都恨不得把你们霍氏在盛京封杀!
    你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以后你们霍氏的项目都休想在盛京落地!我要让你们霍家……怎么爬上来的,怎么摔下去!”
    *
    凌晨时分,寒意料峭。
    沈初露还未歇,穿着舒适的毛茸茸的居家服,坐在画板前全情投入地作画。
    静谧的房间里,铅笔划过纸张发出的细腻的沙沙声。
    而跃于纸上的人,哪怕只有简单的线条结构,却也一眼就能辨认出——
    是她心心念念,藏在心窝窝里,稍稍触及便会发出痉挛般剧烈的痛楚,一寸又一寸地折磨着她的男人。
    沈初露停笔,颤栗的指尖轻抚着画中人含着明亮笑意的漂亮凤眸,无限美好的回忆汹涌而来。
    她心脏闷闷作痛,慌忙闭上眼睛。
    慢慢的,会好的吧……
    她最终会习惯没有如熙哥哥的人生,而如熙哥哥也会渐渐淡忘她,和更优秀,与他更般配的女孩在一起……
    这时,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似乎敲门的人也格外犹豫:
    “四小姐,您歇了吗?”
    “还没进来吧。”沈初露将肖像画翻了过去。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小女佣,从前是小柠在观潮庄园最要好的朋友,沈初露如今回家居住,她便毛遂自荐追随过来照顾四小姐。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呢?”沈初露温和地问。
    “四小姐……”
    女佣目光闪烁,踟蹰半晌才道,“霍、霍总已经在观潮庄园大门外站了两个多小时了。我是听管家他们议论……才知道的。”
    沈初露水晶般的瞳一颤,犹如心口上被捅了一刀,刀刃又在胸腔里狠狠地搅。
    “管家他们不敢声张,怕惊扰到沈董,就算沈董歇息了但若传到祝秘书耳朵里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的。”女佣一脸忧忡。
    沈初露背过身,从桌上拿起关掉的手机,开机。
    手机疯狂震动,一条又一条来电提醒接二连三地涌上屏幕,都是霍如熙打给她的。
    而信息,却只有一条:
    【老婆,我想你了。】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那些饱含深情的字上,却在她心里灼上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疤。
    这些天,她以为已经习惯了失去他。
    哪怕不习惯,她也以为她的情绪已足够冷静。
    此时此刻,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内心防线,却轻而易举地为这一句思念,毫无防备地分崩离析。
    “四小姐……去见见吧,偷偷的。”女佣知道她哭了,心疼极了。
    沈初露深深低着头,纤柔的背影像一支被晨露压弯的嫩芽。
    “您不去,会后悔的。”
    “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您是真的珍视和霍总的这段情,就该过去见见他。不为别的,我只觉得这样不明不白地断了,对霍总太过残忍了。”
    女佣苦口婆心地劝着,“就算是告别,也该体体面面地给这段感情画上个句号,才是咱们沈家千金的风范,不是吗?”
    ……
    霍如熙高大英挺的身躯伫立的凛凛寒风中,瞬也不瞬地望着别墅的方向。
    他时不时咳嗽,胃也隐隐抽痛,但他根本不在乎,仿佛灵魂已从肉体中彻底抽离。
    “霍总,先把药吃了吧。”阿鸢拿了药片和保温杯过来。
    霍如熙低垂长睫,盯着掌心的药丸,缓缓蜷起五指。
    再度张开时,药丸被捏成粉末,随风而逝。
    “活着,真没意思。”霍如熙唇角无力地一扯。
    “少爷!您不要再闹了!”
    阿鸢又气又心酸,嗓音都急得沙哑,“您的人生不是只有爱情!您还有沈总那样的生死之交,您还要继承霍先生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
    您这样为情所困,折磨自己的身体,夫人知道了会心疼死的!您口口声声说爱她不想让她受一点苦,可最大的苦痛难道不是……”
    她戛然而止,忙抿紧了唇。
    “你想说,她遭过最大的罪,受过最大的苦,都是我给她的?”
    霍如熙笑得不成样子,“你说的对,不是我,她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
    “霍总!您快看!”丁秘书激动地喊起来。
    霍如熙抬起黯然的眸,蓦地心尖抽紧。
    夜色里,一辆摆渡车朝大门方向驶来。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乖巧得像小白兔一样的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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