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
    前面领路的宫人:“……”
    祖制,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宗室和朝臣那边……”缙云低声道:“他们恐怕会对皇后娘娘不满,外间也会议论皇后娘娘善妒。”
    “朕的皇后善妒一些怎么了?”
    萧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不顾身旁人满是古怪的神色,不以为意地说道:“朕喜欢她嫉妒,喜欢她在意朕的模样,若是朕身边有了旁人她也不以为意,那怨妒的就该是朕了。”
    见缙云像是还有话说,萧厌轻掀眼帘扫了他一眼。
    “这后宫只会有棠宁一人,帝后和睦也是天下大幸,如果有谁闲得慌心有不满想要干涉朕的家事,让他们自己来找朕,朕不介意杀只鸡来儆儆其他那些乱跳的猴子。”
    缙云忍不住说道:“可是陛下,自古便没有后宫只有一人的说法,况且您如今初登大宝,朝堂不稳,若能以几个嫔妃之位安抚那些不满于您的人,对您来说也是好事。”
    “您爱重皇后娘娘,大可将其他人放置后宫就行,反正那些朝臣要的也只是个嫔妃的名头,皇后娘娘那般在意您定然也会理解……”
    “你今日的话好像格外的多。”
    缙云头皮一紧,对上萧厌被月色压得低沉的眉眼时,明明他未曾有太多言语,缙云却知道他动了怒气。
    缙云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朕何时需要出卖自身去换取朝堂安稳?又何时需要委屈棠宁去安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你是太过小瞧了朕,还是太过高看了那些人?”
    萧厌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缙云,侧身含眸,声低如磬。
    “你既知道朕爱重棠宁,就该明白朕不会委屈她丝毫,更何况你是不是太过小瞧了人性。”
    “你以为那些人要的只是个嫔妃之位?他们要的是那些女子入宫之后争夺圣宠,要的是她们想尽办法怀上龙嗣,他们要的是将来的天子之位和外戚之尊,欲望增长,沟壑难填,到时独得圣宠的棠宁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许许多多女子疯魔起来的手段,哪怕如父王当年那般得太祖皇帝圣宠,母妃与父王两情相悦,依旧免不得有那些不择手段想要爬上东宫床榻的女子。
    父王自小被太祖皇帝教导,学的是帝王心术,他于朝政于大魏英明睿勇挑不出半点错,但与男女之事却有着帝王的通病。
    太祖皇帝后宫嫔妃众多,先帝亦然,父王当年虽不及他们那东宫依旧有不少妾室。
    萧厌小时候亲眼看到母妃一面佯装大度宽容替父王纳娶侧妃姬妾,一面偷偷抹泪伤神,从最初对父王满心爱慕到了后来只剩下相敬如宾。
    她依旧对父王很好,依旧得外间称颂,甚至与父王同生共死从不离弃。
    但是萧厌知道,母妃后来不爱父王了。
    萧厌是绝不会让棠宁成为第二个母妃,也绝不会让他自己和棠宁走到当年母妃和父王那般模样。
    哪怕只是一时周全为了所谓大局,他也不会给旁人一丝一毫损及他们二人感情的机会,更不会招些莫名其妙的女子进宫碍了棠宁的眼,毕竟他家小姑娘小心眼的很。
    萧厌侧身看着缙云:“朕不管你是自己的心思,还是得了旁人所托来试探朕的口风,只此一次。”
    “缙云,别耗尽了你跟随朕多年的情谊。”
    萧厌话落之后只随口说了句“起来吧”,就直接转身离开。
    缙云跪在原地却没起身。
    “缙统领…”有随行侍卫上前想要扶他。
    缙云却是伸手将人推开。
    那人被风吹的脸皮生疼,忍不住低声道:“缙统领快起来吧,这天气冷得瘆人,您小心跪坏了膝盖,而且陛下也没怪您。”
    缙云摇摇头:“跟陛下无关。”
    这段时间朝中那些人的吹捧,还有陛下待他的亲近都让他忘了分寸,是他忘记了主子从不是先帝他们,也是他忘记了有些事情他没资格开口。
    关于女郎的事主子从不会退让半步,他怎么会觉得朝中那些人能拿捏得住主子?
    “别管我,让我跪一跪醒醒脑子。”
    另外一边萧厌离开之后,原本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小太监晚了片刻才跟了过来,提着灯笼上前就低声道:“陛下,缙统领还跪着。”
    萧厌抿抿唇:“他愿意跪就跪着,让人盯着他,半个时辰后还没起身就将人拉起来。”
    他知道缙云是好意,也从不怀疑他忠心,缙云和沧浪一样都是从他年少落魄时就跟随至今的人,认他为主之后多次替他豁出去性命,他对这二人的感情也不同于其他人。
    他只是不想缙云走错了路。
    今日为了安抚朝堂许出去嫔妃之位,来日就能为了其他东西步步退让,朝中那些老狐狸个个吃人不吐骨头,若让他们觉得他这个皇帝好欺,觉得他有软肋可以拿捏,以朝堂安稳就能逼他退让,那他们往后就会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扑上来将他吞吃下腹。
    这个先例不能开。
    萧厌有些厌烦朝中那些不知分寸屡屡试探的人,摩挲了下指尖转了话题:“潘喜,你师父最近如何?”
    眼前这小太监是冯来的徒弟,早前还跟着冯来时就投靠了他,后来冯来出事,萧厌见他为人机灵也知分寸,就将人留在了身边用着。
    潘喜连忙道:“师父他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只眼睛彻底废了。”
    “方才怎么不见他?”萧厌问。
    潘喜低着头:“是师父躲着人,他说他脸上有伤怕惊着了别人,很少出现在人前。”
    萧厌问道:“朕先前让你问他出宫的事情可问了?”
    潘喜回道:“奴才已经问了,但是师父不愿意,他说八岁时就净身入了宫,大半辈子都耗在了皇宫里,他不知道外间变成了什么模样,也适应不了离开宫里的生活。”
    “师父说他想要留在宫里,说若能得陛下怜恤让他老死宫中,将来得一方墓寝好生安葬,就是他最大的福气。”
    萧厌闻言沉默,他能猜到冯来不想离开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只不过是因为他伺候过两代帝王知道的隐秘太多,他怕他离宫之后会落到有心人手里,怕守不住一些秘密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萧厌轻叹了声:“告诉冯来,朕准了。”
    潘喜连忙低头:“奴才替师父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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