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去他娘的,哈哈,爽快!”胡青平笑着,笑着,眼泪无声滑落,不着痕迹拭去泪痕,他道:“正如邱姑娘所说,巧······师姑撞墙而死,我心中悲恸,以至于走火入魔,竟与我师父打斗起来,可我师父当时已达到神觉初生顶峰数载,而我不过初临此境,远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交手不过七八招,便被我师父击伤,此时我也已恢复神智,盛怒之下,我师父要结果我的性命,我也准备随我师姑而去!”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出现三名黑衣人,这三人甫一出现,便口口声声索要六叶莲花掌的秘籍,我师父如何肯依,当即动手,这三人武功竟皆在我师父之上······”
    “三名至少神觉初生巅峰的高手?”贾英雄惊愕道。
    在他看来,这样的高手应该是凤毛麟角才是,怎么在胡青平口中,却好像大白菜一样,已经烂大街了,更何况还是在二十多年前,若是那三人活到今天,又是什么修为!
    胡青平继续道:“我也只能拼命一搏,助我师父一臂之力,只是终究实力悬殊,其时,我师父已经看出莲花门在劫难逃,危难之际,豁出命去,缠住三人,要我想方设法将莲花门传承下去,我原打算带着我的师娘,师弟一起出逃,可离开屋子才发现,庄子里至少有二三十名黑衣杀手四处纵火行凶,早已是一片火海,我师兄弟也被人擒住,万般无奈,我只能独自逃离,你们想想,凭我一人之力,怎能一夜之间将莲花门屠灭得干干净净!”
    说到最后,这位形容可怖的老者已禁不住潸然泪下。
    屋子里的气氛极其压抑,众人虽然好奇接下来的事情,却谁也不忍在这老者伤口撒盐。
    好半天,胡青平止住悲声,道:“我身受重伤,无处安身,只好伪装成花儿乞丐沿路乞讨,过了不久,便听到莲花门被灭门的消息,上上下下七十四口无一生还,凶手正是我自己······”
    “你为何不向各大门派求援,说明原委?”贾英雄额角青筋暴跳,怒道。
    “贾少侠,你当我不想么?有一日我遇到少林普光大师,正要向他述说原委,谁料,他却不辨是非,当场就要将我打死,若非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出现,助我脱困,我早已死去多时了!”胡青平道。
    心远面露尴尬之色,道:“胡施主,我师叔祖自法明背叛师门之后,受到不小打击,性格变得古怪偏激,你当时该直接赶去少林,或许······”
    胡青平哼了一声。
    贾英雄听得也不入耳,却也不好当面挑明,转而问道:“那疯疯癫癫的道人是谁?”
    胡青平摇头,道:“说来惭愧,那道人与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却始终不肯透露姓名,这份恩情,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补报!当时他不过二十岁上下,浑身上下污浊破烂不堪,武功却奇高,与普光一对三掌犹有余力!”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隐秘所在,替我疗伤,可我自觉已用六叶莲花掌与我师父动手,再无面目继续习练莲花门功法,便当面拒绝,那道人并不着恼,反而大笑一阵,从怀中取出一本‘玄阴功法’,并指点我修炼要处,只是他的方法极为特殊,并不是一板一眼的传授,而是玩笑一样,嬉笑怒骂之间,我已受益极大,我们相处一个多月,临行之际,他告诉我,若是想要报仇,必须先练好武功,恢复有用之躯,伺机加入幽冥教,暗中查访。”
    心远默默看了邱韵一眼,邱韵恰巧也转头看向心远,两人目光接触,那个不确定的答案变得清晰起来,心远道:“贫僧听胡施主所说,这疯癫道人的做事风格,倒与沈乘风,沈师叔颇有几分相似!”
    “你是说救我的人是癫道沈乘风?”胡青平惊愕道。
    “我师爷?”贾英雄几乎同时叫道。
    “沈乘风是你师爷?”胡青平看向贾英雄道。
    贾英雄想起魏胜等人曾经描述过沈乘风在军中传艺的情景,越发肯定,自豪感油然而生,傲然道:“老胡,实话跟你说吧,我叫贾英雄,不叫贾好汉,是庐山清风观的门人,沈乘风正是我师爷!”
    “贾英雄?”胡青平觉得这名字极为耳熟,略一寻思,道:“你可是大闹临安,刺杀老贼秦桧,朝廷悬赏二十万两捉拿的那个贾英雄?”
    贾英雄一时得意,口不择言,此时再想反悔,已是不及。
    胡青平察言观色,确定无疑,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只有那样的师爷,才能教出贾少侠一样的徒孙!”
    贾英雄有心想说自己是自学成才,可此情此景显然不合适,便忍了下来,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就是按照我师爷的指点,加入幽冥教?”
    “不错!”胡青平顿了顿,道:“当时幽冥教尚在关外,沈大侠告诉我大略位置,并要我隐姓埋名,我练功十年,略有小成,为了防止泄露身份,干脆将面容毁去,赶至关外,正赶上幽冥教大肆扩张,我反倒是被迫加入教中。”
    “那你查到凶手了么?”贾英雄道。
    胡青平摇了摇头,道:“贾少侠,你有所不知,幽冥教人行踪诡秘,皆是头戴面具,身罩长袍,看不出真容,不过,我发现幽冥教主的武功路数,与当年灭我莲花门的黑衣人极其相似,哪怕不是他,也是渊源极深,只可惜在下武功低微,又人单势孤,无法深入调查!”
    “幽冥教主是什么修为?”夏侯左道。
    胡青平想了想道:“具体什么修为不好说,可至少已突破神灵入体之境,因为在他面前,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众人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也随着这句话破灭了。
    车厢中沉寂片刻,邱韵道:“前辈,小女有一事不明,还请指点。”
    “邱姑娘请讲!”胡青平道。
    “华山凤鸣堂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可是幽冥教所为?”邱韵虽然竭力克制情绪,声音仍旧难免一颤。
    此言一出,车厢中气氛一紧,所有人转头看向邱韵,目光中透着古怪莫名的意味。
    贾英雄终于明白了,“就说这女人哪来这么好心,第一个表态营救大脚婆娘,原来是因为她怀疑幽冥教与凤鸣堂灭门一事有关!”
    虽然不论邱韵来不来,他都一样会去营救甄乐儿,可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舒服,于是,他看向心远等人,发现这几人面沉如水,好像用了十几年的黑锅底一样,“贾爷充其量是蒙在鼓里,你们四个所谓的名门高足却是纯粹被邱韵挤兑,忽悠来的,可比贾爷惨多了!哈哈!”
    这样一想,他心中的不平不仅立时消散,还有几分得意。
    胡青平道:“邱姑娘,不知你与凤鸣堂有何渊源?”
    “实不相瞒,我母亲便是凤鸣堂堂主。”邱韵道。
    “原来是箫女侠之女!”胡青平拱了拱手,道:“邱姑娘,实话对你说,我与教中双尊,另外三名使者不同,乃是随后加入,教主对我是且疑且用,你看外面那五人,虽名为随从,其实也是对我暗中监视,是以我才催促启程。”
    说到这里,胡青平扬起头,似是在回忆,又似在整理思绪,道:“我记得当时幽冥教正打算迁至关内,一日,教主命我总理教中事务,他带着双尊,三位使者,以及部分教众消失两月有余,后来,听说凤鸣堂被人灭门,我也怀疑过这件事情与幽冥教有关,只是我与凤鸣堂并无瓜葛,因此并未详细打探。”
    邱韵点了点头,缓缓道:“我多方打探,得知凤鸣堂灭门之后,幽冥教便开始在宋境暗中活动,因此,怀疑与此事有关,听前辈所说,更是确信几分。”
    说着,她察觉到心远几人面色不佳,幽幽叹息一声,道:“心远师兄,两位夏侯师兄,唐师兄,小女先前有所隐瞒,罪过不浅,可一则我并无确凿证据,不好言讲,二则营救甄姑娘也是势在必行,还请四位兄长谅解。”
    势成骑虎,不谅解又能如何!
    心远苦笑道:“邱师妹不必如此,诚如你所说,营救甄姑娘势在必行,若是能顺便为箫师叔报得大仇,也是好事,只是我担心咱们人单势孤,恐怕难以成事啊。”
    夏侯左想了想,对胡青平道:“前辈,不知幽冥教打算如何对待我们?”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先前我们铩羽而归,教主不知因何事离开,回来之后,听说此事,大发雷霆,当即令引路尊者前去夺取几位性命,只是,半日之后,不知为何,他忽然变了主意,又叫接引尊者请几位来做客,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打算要几位加入幽冥教。”胡青平道。
    “哼!他想得不错,我们都是名门正派,怎可与奸邪宵小之辈为伍,我夏侯左宁死也绝不屈从!”夏侯左道。
    “对。”夏侯右道。
    “我······我也是!”唐风道。
    胡青平不理三人,转头对邱韵道:“邱姑娘,方才你提及莲花门故事,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邱韵道:“前辈,自我怀疑幽冥教与凤鸣堂灭门之事有关,便暗中请人调查,幽冥四使的身份皆已查明,你自不必说,欢使与悲使乃是血手双判,欢使名叫曹诚,悲使名为曹勇,苦使是绰号铁掌雄鹰的黄谦,方才故意用言语激你,不过,却也多亏英雄的一番言语,否则,我看你也绝不会吐露实情。”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皆是不同。
    贾英雄是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暂时落地了。
    胡青平则是默默点头,显然是承认了,他虽然半生漂泊,却终有一股武人的傲气,若是没有贾英雄那一番言辞,单单是夏侯左等人对他再三指责,他也不屑辩解,正是因为对贾英雄产生知己之感,才会敞开心扉,讲述往事。
    而心远,夏侯,唐风四人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师长教导,小心谨慎,不敢有半步差池,可怎地感觉还不如贾英雄的胡作妄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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