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英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忽的指着法坤大笑起来。
    此时的法坤,哪里还有往日的宝相庄严,魁伟胖大的身上穿着一件紧紧巴巴的青色短衣,头戴一定瓜皮小帽,脑袋大,帽子小,再加上一路疾驰,歪歪斜斜扣的扣着,露出大半乌青铮亮的大光头,着实令人发笑。
    法坤被愁得浑身不自在,摆着手道:“英雄,你莫再看了,想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羞臊得很!羞臊得很!”
    “哈哈,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是一点不错,您老人家换上这身打扮,谁看也不像是得道高僧!”贾英雄道。
    法坤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道:“罪过,罪过,这十丈红尘委实厉害,贫僧不得已开了妄语戒,回到山门,必然要好好思过才是!”
    “哎呀!”贾英雄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您老人家开个妄语戒算得什么!你看我唐叔,不仅喝酒吃肉,天天走到哪,还把姑娘带到哪,晚上关起门来,也不知做了什么,我还担心他乐不思蜀呢!”
    唐门原本就在蜀地,这句“乐不思蜀”说得倒是贴切!
    “混账!”唐兴开老脸涨红,一巴掌抽在贾英雄后脑勺上,强辩道:“我这是看诸位师兄洁身自好,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叔,你这一巴掌我是记下了,回头等我有空,一定要去唐门一趟,好好跟我婶子说道说道。”贾英雄揉着后脑勺,道。
    唐兴开重重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
    玉宁道:“一旦他们发现咱们不见,必然会满城搜索,咱们赶紧走吧。”
    众人不敢耽搁,急忙钻入地道,这地道低矮狭窄,众人只有趴下身子,一路爬行,像法坤这些身形胖大的,难免蹭头磕脑。
    五里多长的地道,众人爬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尽头,出口处用草席盖住,以免别人发觉,众人出了地道,贾英雄甫一探头,便听到一阵马嘶,抬头一看,马虎缰绳系在一棵树干上,正冲他摇头晃脑。
    原来,众人的马匹都是普通马匹,丢弃不要,可贾英雄却舍不得马虎,前天晚上由周虎几经波折,找到一位贩马的朋友,拜托这人将马匹先一步运了出来,系在树上,左右这个时候树木枝叶茂盛,绿草如茵,也饿不着它。
    众人纷纷回望巍峨的临安城墙,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少人就此告辞,贾英雄这些人仍是聚在一起,生怕官兵追来,也顾不上休息,急急逃离,贾英雄见邱韵和肖曼青面色苍白,试着叫两人骑上马虎,可刚刚靠近,马虎便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贾英雄狠狠地踹了马虎一脚,不过,马虎就这德行,他也没办法,只好骑着马虎,在前方探路。
    如此众人一直疾行到天色微明,见并无兵马追赶,才放下心来,玉宁等人告辞离开,只剩下贾英雄,岳雷,魏胜,邱韵,甄乐儿一伙人。
    贾英雄看了岳雷一眼,道:“兄弟,你怎么说,和我们一起去庐山吧?”
    此刻,岳元帅的尸身和那本功法秘籍皆在庐山,众人自然要当先赶去,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以魏胜的性子,若非因为此事,定然返回梁泉县了。
    岳雷似是早就考虑清楚,道:“大哥,小弟还要留在临安,打探我母亲他们的下落,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只是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进入山穴的时候,记得给小弟来封书信,就叫人送到悦来客栈,名字是金兴。”
    魏胜道:“少······兄弟,你如此返回临安,岂不是危险?”
    岳雷摇摇头,道:“魏大哥,我并未在青云擂露面,也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有人注意我,你放心便是!”
    贾英雄反倒觉得有些对不起岳雷,人家帮着自己这些人逃出来,自己却要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不够义气,不过他也明白,临安他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拍了拍岳雷肩膀,道:“兄弟,那你自己小心些,万一发现情形不对,千万别勉强。”
    “大哥尽管放心,等此间事了,小弟还要向大哥讨教几手武功,以免被人欺负!”岳雷玩笑道。
    “哈哈!”贾英雄也一阵大笑,双方拱手告别。
    贾英雄牵着马虎,与众人一路步行,赶出几里路,天色已然大亮,来到一处大镇店,先找了家客栈,将邱韵和肖曼青安顿下来,留下甄乐儿和贾英雄照料,魏胜等人出去采买衣物,马匹,还特意雇了一辆马车,毕竟邱韵二人伤势过重,骑马不便。
    客栈里,邱韵二人服过药,躺在床上。
    邱韵几次欲言又止。
    贾英雄看在眼中,道:“师叔,有什么话你就说,干嘛吞吞吐吐?”
    邱韵道:“我问你,你和岳公子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结拜?”
    贾英雄颇有些得意,毕竟是因为他结识岳雷,才使得众人安然逃离临安,眉飞色舞道:“这事说来也巧,那天我在城南集市的一间小酒馆喝酒,正巧他也去喝酒,还带着两名小厮,酒馆里没有空座,他又在擂台上见过我,便在对面坐下了,后来说得投机,我又泄露了身份,他便叫我去他所住客栈里,然后结拜了。”
    邱韵想了想,道:“你不觉着可疑么?”
    甄乐儿道:“二姐,你说有什么可疑?”
    “以岳公子的身份,怎么会去城南集市那种地方?再说,即便去到那种地方,以眼下的形势,也应该小心谨慎才是,为什么要带两名小厮,岂不引人注意?”邱韵道。
    贾英雄不以为然道:“说不定他也是在城里闲逛,赶巧遇上了,我们岳家军的传统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对老百姓不知道多好,我兄弟怎么就不能去城南!”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好像是知道你在那里,故意去找你一样,之所以带着两名小厮,也是刻意显示身份。”邱韵道。
    贾英雄觉得邱韵聪明过头了,道:“师叔,就算如你所说,他故意去找我,那又怎样?我兄弟又没害咱们,反倒是咱们沾了他的光才逃出来!”
    邱韵缓缓摇头,沉吟一阵,又道:“还有,那天他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救母之事他只字未提,还是你说出来,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吧?”
    贾英雄道:“这有什么,我兄弟不说了么,他不确定老人家在不在临安,再者,他也是不愿咱们这些人冒险······”
    邱韵不待他说完,打断道:“这般说法,虽然合理,却不合情,一个人总要先顾及自己母亲的。”
    贾英雄面色深沉了几分,一般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总要说一些自以为深刻的道理,道:“师叔,你不懂,这就是我们男人和你们女人不一样的地方,我们男人义气为重,凡事顾全大局,不像你们女人总是小肚鸡肠······”
    说着,他忽然感觉六道目光宛如六柄刀子刺在自己脸上,这才想起屋子里有三个女人,而且还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哪里还敢说下去,急忙忙干咳两声,胡乱道:“反正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邱韵嗤笑道:“顾全大局?我问你,如果你母亲被抓了,你是先管别人,还是先救母亲?”
    “我当然是先救我妈······”贾英雄说到一半,急忙止住,话锋一转,道:“我兄弟是岳元帅的儿子,能跟我一样么!”
    邱韵道:“总之,我觉得蹊跷。”
    贾英雄也不愿多说,道:“行,师叔,从这到庐山还早着呢,您老人家慢慢想,一路上咱们慢慢说。”
    魏胜等人回来之后,邱韵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岳雷的事情,魏胜看出她心怀疑虑,微微有些不满,不过,他也不好像贾英雄一般争辩,说了几句即便回了房间。
    众人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用罢了早饭,便向庐山赶去。
    由于邱韵和肖曼青伤势不轻,受不得颠簸,开始的时候每天只行进三四十里路,过了十几天,两人的伤势逐渐好转,便加快了脚程,一天能行出百十里。
    沿途上,众人听说,在发现这些贾英雄等人不见之后,朝廷兵马在城里大肆搜捕,当晚便发现了岳雷挖掘的那条密道,在城外搜索两天之后,便将守城的兵马撤去,与玉宁等人所料一般,那些江湖客待兵马一散,即便安然离开,并未受到屠戮。
    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众人终于赶到了庐山脚下,路旁出现了一间不大的客栈,正是当初贾英雄和正心被赶下山时住过的那间。
    话说“近乡情更怯”,贾英雄不仅是怯乡情,还因为在万墓山的时候,他把方圆给点了,不知如何面对,心中忐忑不安,明明不过是正午时分,他便嚷着非要在客栈里住上一晚,众人一者是拗他不过,二来一路征尘,如此去拜见张真奇也显得不够尊重,便投店落脚。
    众人在客堂用饭,不时向贾英雄询问清风观的规矩,以及张真奇的脾气秉性,以免犯了忌讳。
    贾英雄想起了一句,说一句。
    忽的,他想起当初和正心下山的情景,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
    魏胜道:“老四,你笑什么?”
    贾英雄道:“大哥,你不知道,正心这小子从五岁开始便跟在我师爷身边,一直吃素,我们下山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落脚,当时掌柜的见我吃肉,他吃素,还把我误当成人贩子,我怕一路上还要被人误会,就趁他不注意,在他嘴里塞了一把鸡肉,谁想这小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肉不欢了!”
    “你呀,总是这样胡闹!”魏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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