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英雄和甄乐儿没想到张真奇会有此一问,骇得瞠目结舌,面如死灰,难以答对。
    张真奇见二人如此神色,更是怒火万丈,将秘籍掷在贾英雄脸上,骂道:“混账!我问你,你可是开始修炼这部功法了!”
    项连云撮盐入火的性子,见连问两遍,张真奇都不作答,反而逼问两个晚辈,又是疑惑,又是恼火,道:“师兄,这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话叫张真奇如何回答,只得含糊道:“这······这是一部邪魔功法!”
    “怎讲?”项连云道。
    “这······”张真奇见项连云如此不知趣,怒道:“你自己看!”
    项连云目露凶光,一拍几案,喝道:“张真奇,你什么意思,可是嘲笑我不懂金文么!”
    张真奇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道:“这部功法乃是······乃是藉由男女交合,吸取真元!”
    “什么!”项连云红衣,红鞋,红剑鞘,再加上一张红脸,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红云道姑。
    回过神来,她一声爆喝,“甄乐儿,我问你,你和贾英雄去林子里做什么,你们可是去修炼这部邪魔功法!”
    二人齐齐跪倒:“师父,没有!”
    “老祖宗,我们没练过!”
    项连云将信将疑,来至二人身前,伸出两手,搭在二人后背。
    方圆只当项连云动怒,要将二人置于死地,急急双膝跪倒,连连叩头,“求师爷饶命,掌下留情!”
    项连云道:“你怕什么,我只是查探他们真气,若是没有练过,我为何要取他们性命!”说着,两道真气分别送入二人体内,细细查探一阵,将真气收回,面色亦是有所和缓,重新回到云床上,盘膝坐下。
    二人刚要松口气,张真奇忽的开口道:“我问你们,到底为何要去树林!”
    贾英雄平素撒谎如同喝水一般,可此时见张真奇面赛寒霜,双目如电,好似能看穿自己内心,到嘴边的谎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低头不语。
    项连云在幽冥教就看出甄乐儿对贾英雄已生情愫,只是一来对甄乐儿心怀愧疚,二来自己这一生亦是为情所困,实在不知如何开解。
    当初,他们师兄弟七人同堂学艺,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对张真奇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张真奇似是也有同感,两人总比旁人要亲近;直到后来,师兄弟七人反目,张真奇一怒之下,偷盗秘籍,出离天师教,消失无踪,再见之时,二人已过中年,陈年往事自也无从提起,可是心底的悲酸苦楚始终未曾消散,故而一见张真奇,她总是想方设法刁难,即便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过分,却是情难自已。
    张真奇眉如悬剑,看向方圆道:“方圆,我问你,你是否知晓内情?”
    “师爷,我······”
    “方才你项师爷一触二人后背,你已然面色大变,敢说不知内情!”张真奇道。
    “师爷!”方圆泪如泉涌,只顾叩头。
    贾英雄二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也是口头如捣蒜。
    张真奇越看越怒,一掌将几案拍得粉碎,道:“贾英雄,你还不给从实招来!”
    贾英雄吓得一个激灵,慌乱道:“老祖宗,我错了······”
    张真奇胸口起伏不定,道:“你们可曾······可曾有过越礼之举!”
    “没有,没有!”贾英雄道。
    他和甄乐儿确是有些小小越礼,不过幸而并未做出太过出格之事,正所谓大英雄不拘小节,事关小命,不得已撒个小谎。
    张真奇眼帘深垂,他虽然恼怒,却也明白,像贾英雄这般天资,机缘俱佳,不到二十岁修为便达到神觉初生顶峰,百年也出不了一个,若是当真按门规处置,未免可惜,思忖半晌,道:“你以后做何打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贾英雄身上。
    方圆暗暗焦急,他如何不知,这是师爷爱惜人才,给贾英雄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迷途知返,略施惩戒之后,此事便可揭过,可若是一意孤行,那也只有痛下杀手。
    甄乐儿不敢抬头,只是用眼角死死盯住贾英雄,她既怕贾英雄受到惩罚,又怕贾英雄说出“放弃”两个字,心情可谓复杂到极点。
    贾英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平日里一旦想起,便是一阵愁苦,今日事到临头,躲也躲不过,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张真奇,面如寒霜,似欲吃人,心里一个激灵,急忙将目光移开,又瞥向甄乐儿,神色戚然,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不忍再看,急忙将眼睛闭上,心中好生纠结。
    张真奇见贾英雄久久不语,道:“怎么,贾英雄,你还有顾虑么!”
    “有!”贾英雄自觉命不久矣,干脆也不藏着掖着,道:“老祖宗,当初我中了马南飞的毒砂掌,要不是您老人家用‘子午蹬腿升仙丸’救我,我早就死了,后来还叫我师父传授我武功,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地还厚,我实在不想惹您老人家生气!”
    听到这里,张真奇亦是不免回忆起当初情形,神色略缓。
    贾英雄又道:“可是我也不舍得我师爷,一想到要和她分开,那比死了还难受,我既舍不得你和我师父,更舍不得她,非要我二选一,我选不了!”
    方圆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急急一声大喝,“英雄,你胡说什么!”
    贾英雄也不反驳,低低声音道:“师父,你说我是胡说,就是胡说,反正这是我心里话。”
    “混账!”张真奇气得须发皆炸,道:“贾英雄,你冥顽不灵,自寻死路,须怪我不得,方圆,按照门规,贾英雄该当如何处置?”
    “师爷······”方圆只顾叩头。
    “怎么,难道你也要违抗门规么!”张真奇道。
    “不,不!”方圆声音颤抖,几不能语,颤声道:“按照门规,应当三刀六洞,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那你还不动手!”张真奇爆喝一声。
    “是!”说着,方圆缓缓站起,只觉双腿犹如千斤之重。
    甄乐儿忽的扑到贾英雄身前,涕泪横流,“我不许你伤他!”
    方圆原也不想动手,脚步当即顿住。
    “师妹,这是你徒弟!”张真奇道,甄乐儿是项连云的弟子,他虽是师伯,却也不好越俎代庖。
    项连云听到贾英雄那番说辞,虽然不合门规,却也是有情有义,又联想到自己一生,张真奇若是也有这份担当,自己何至于半生飘零,不免对贾英雄多说一丝好感,道:“师兄,我看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武林大会,再说眼下观内人多口杂,现在处置贾英雄,一旦传出,必然被人耻笑,我看还是等武林大会之后再说。”
    张真奇原指望项连云训斥甄乐儿一番,最好能即刻带走,再有方圆从旁劝说,自己顺水推舟,重罪轻判,令贾英雄闭门思过,以便断绝二人的念想,不料她却反来劝说自己,心下不悦,沉声道:“师妹,这是我清风观门内之事。”
    项连云道:“师兄,你我二人乃是一师之徒,难道在清风观里,我就说不得话么?”
    张真奇翻了翻眼皮,低低哼了一声。
    项连云虽是前辈高人,却更是女人,是女人便总是一般无理搅理,搅出理来,便赶尽杀绝,道:“你哼什么,自己不会管,还不许我说么!”
    张真奇按捺不住,道:“师妹,你这份心意为兄感激,可是你管教弟子,也未见得如何高明吧?”说着,还有意无意扫了甄乐儿一眼。
    项连云却没有张真奇那份修养功夫,当即喝道:“张真奇,你这是什么话,我徒弟怎么了?相貌清秀,温婉可人,修为也是不弱,寻遍天下能有几个!”
    闻听此言,贾英雄与甄乐儿下意识对视一眼,甄乐儿梨花带雨之中,犹带着几分骄傲得意,贾英雄目光中却透着迟疑,审视,于是甄乐儿的目光中渐渐又多出了一丝威胁,贾英雄慌忙败下阵来。
    项连云忽的一指方圆,道:“方圆,我问你,你甄师爷好不好?”
    这话叫方圆如何答对,再者方圆忠厚老实,在他眼里,师长绝不会错,绝不会不好,忙道:“我甄师爷自是极好!”
    项连云又一指贾英雄,问方圆,道:“这小子呢?”
    贾英雄刚刚犯下门规,方圆无论如何说不出个好字,“英雄他······他······”
    项连云满脸得意,道:“师兄,方圆可是老实孩子,连他都说不出个好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真奇平日里让着项连云,此时见项连云咄咄相逼,也顾不得了,冷笑两声,道:“师妹,有些事我不愿说也就是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出这样的事情,我想不会是贾英雄一个人的过错吧!”
    项连云怒极,喝道:“嘿!张真奇,我说你这人真是无理搅理,你看看我徒弟如何相貌,再看看贾英雄吊死鬼一般的嘴脸,我徒弟能看上他!要我说,定然是贾英雄贪图乐儿的美貌,不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乐儿年轻识浅,被他骗过!”
    这话贾英雄听得不入耳,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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