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晓月禅师何等人也?当初慈云寺一战,三仙中的二位到场才压下了他,此处只有一些峨嵋小辈弟子,又怎是他的对手?以一敌六,犹有余力。反倒是这六名峨嵋弟子,想必从未打过如此憋闷的一仗,对方原本是峨嵋上代叛徒,熟知各种法门,不管自己出什么招术,都被对方轻易接下化解。
    晓月与他们过了数十招,冷笑道:“你们就这点本事?最多不过仗着一些至宝,却是半点也奈何我不得!晓月双钩才出其一,你们就这般不支,看在昔日情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们,还不快速速退下!”
    金蝉等人闷声不言,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以前晓月禅师随厉害,好歹还带几分烟火气,众人凭法宝飞剑也不算怎么难应付,此次却不知为何,实力竟比过去高出这许多,他们要不是仗着此处早些布置下的禁止阵法,早就落败了,现在也不过是强撑。金蝉将手伸往怀中,将母亲给他的峨嵋特制求救符取出,向上抛去,只见一道青光直上云霄去了。
    那边已是风雨飘摇,芷仙当初选择的是回头拦截徐完,英琼若兰文琦轻云皆在此列。此时面对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鬼怪阴风,也是法宝齐出。
    这个时候芷仙又听见凝碧北方传来雷鸣,看来此时偷袭峨嵋的人不在少数。以前看书时老早就奇怪,那些峨嵋对头们一个赛似一个的厉害,却总是喜欢自己单独赤膊上阵,轮挑峨嵋众仙,不少高手就是在峨嵋被硬生生围攻而亡的,可怜可叹。却没想到这次来犯不来则已,一来就扎堆,还恰好选了峨嵋众长老闭关开示长眉仙匣的今夜动手,看来定是有高人居中主持了,虽然那人却也在她预料之中。
    这时鬼祖徐完那边千万枝灰碧色的箭光,夹着黑云毒烟,顿时天地失色,几人不敢硬闯,分别用法宝护住了自己。芷仙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闪身到英琼身边,说道:“琼妹,我刚刚似乎见一条人影窜了进去,怕是有对头悄悄潜入。这里你们先挡着,我追进去看看。”
    英琼每逢遇斗,都是兴奋莫名,此时听芷仙这一说,也没多想,点头答应了。芷仙临走前,又轻轻嘱咐道:“琼妹,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此话中含着许多不舍,英琼全心注意放在对方身上,也没在意,只嗯了一声。
    幽幽一笑后,芷仙不再回头,离开了战场。她立刻发动了青竹符,一道青光闪过后,身影便完全隐过去,在按照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悄悄向西北方向潜去。沿路上躲过几名轮班的弟子们,绕到了凝碧后洞。此处极为僻静,少有人来,但这些熟悉的禁制,拦得住外人,却不一定挡得住她这个峨嵋高弟。何况她之前又做了许多准备,小心翼翼的应手破去。这样子居然被她顺利溜到绣云涧那里,果见那边瑞气蒸腾,五色寒光凝成一片异彩,正是两仪微尘阵的征兆。此乃生死晦明幻灭微尘阵,由长眉真人所创,纯阳之宝布成,分生、死、幻、灭、晦、明六门,专门针对修道人炼魂。
    她深知此阵厉害,不敢硬闯,在边上停下来,睁着一双慧眼望去,却只能看见周围数十里上空,其内俱是祥云瑞蔼笼罩,红艳艳一片金霞异彩,却看不清丝毫景物。
    大阵难破,无从下手,芷仙咬牙忍住飞身入内的冲动,心里又急又伤心,想到师兄就在阵中已有五日,再晚些就是神魂俱灭之局,那时候,这天地就是再大,却再也寻不到他了!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般温雅的音容笑貌,再也听不见他温柔叫自己师妹的声音,回头后再也没有那个沉稳可靠的背影可以依靠,芷仙向来淡然无为的心也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对于别的事情可以妥协,唯独此事不可能放手!和再多人交好,但那些人都不是他;她知道自己很任性,辜负了他人的深情,可李箫对自己再好,感动之余却进不了心。诸葛警我,可以如师如兄,可以如亲如友,彼此深刻入骨的了解,最后变得几乎和呼吸一般的重要。这个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心里的人,师兄啊师兄,他对自己而言,就是这样深及骨髓的存在啊!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习惯,而后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她直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但只是很明白,自己不想失去师兄;还想着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想要一直牵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师兄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但对于她来说,这样小小的心愿,却是现在自己真正唯一的欲望吧!
    人说神仙无欲无求,身在其内的芷仙却无比明白,成仙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执念啊!自从来到这里,一路磕磕绊绊走来,她从不否认自己对修仙其实并没有这么大的动力,初来贵地时只是不想屈从于那样的命运,但自己的命运该是怎样,却也未必清楚,只想能好好的活着就够了。但此时一想到会失去师兄,却有种心魂欲碎的伤痛。一阵空洞的悲凉袭上心来,要真有那日,自己也会觉得了无生趣吧……一时恍惚,但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芷仙勉强收回心怀,去想那破阵之法。
    “魔传密法,借血开光。”这是上次挑了华山分坛后的收获之一,原本从未想过去用,但她本身的眼睛被芝仙舔过,具有洞烛九幽的能耐,对这个大阵还是不够。要想破阵,先得找出阵眼,既然峨嵋道法无用,那就借用魔门的秘法吧。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秘的曲线,再将左手血脉割开,一股血剑直射而出,被空中一个小小的阵法吸了进去,一双血红的瞳孔渐渐出现在芷仙眼前,慢慢得跟她的双眼重合在一起,那一双灵慧的眸子也露出一丝血色来。芷仙沉下心来,透过这双血眼看去,果然透过那些金光云霞,隐约窥见一丝阵法的组成。
    眼睛虽然酸胀无比,眼前的阵法也时隐时现,但芷仙却管不了这许多,强撑着看去。她刚刚勉强看清楚十根旗门和五颗红色宝珠的存在,还差两根主要旗门和最后一颗宝珠。此时却觉阵中光华一闪,心中不觉一震,心神陡乱,顿时再也坚持不下去,血眸消散。
    微微有些气喘,芷仙恨道此阵果然厉害,居然只凭微微反应就破了秘法,但好在自己已经看清楚大半阵眼,虽是没能尽全功,但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了。要不是次秘法一天只能用上一次,她还想再借一次血眸,找出那跟主旗门来。
    草草止住左手的血,她不敢耽搁,缓缓走进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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