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锋拘谨地坐到了红黑色的木质沙发上。杨雄的目光和脸上的微笑令他很难放松,要是平时,他肯定大大咧咧地倚靠着沙发,一条手臂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翘起二郎腿但现在的聂锋,却颇有小学生在教室里听课的架势,直板着腰,双手规矩的放在大腿上,就连双腿也并拢了起来。
    “你好象有些紧张?”杨雄笑着问了一句。
    “你有大人物的气势,”聂锋虽然紧张,却没失掉性子中坦荡的本色“跟你谈话我感到压力。”
    “哈哈”杨雄大笑起来“现在年轻人直来直去的很多,但你的直白却很有个性!”
    聂锋也笑了一下,这一笑就让他放松许多,随即主动问到:“杨雪说你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需要多休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吧,因为我这个人真的不懂怎么拐弯抹角!”
    “好,不错,”杨雄眼睛里突然放出两道犀利的光“不过在我看来,不会拐弯抹角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傻子,另一种,就是他的实力强到不需要跟人拐弯抹角!”
    最后那句话说到聂锋心坎里了。聂锋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不用跟人客客气气的?就是在他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一夜梦醒后浑身充满了力量,连人的自信也提高许多。人说话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就是想用一种对方能接受的方式引入正题,但是如果你和对方实力悬殊,或是地位差别很大,说话时还需要管对方接不接受么?
    杨雄的实力不言而喻,他和聂锋说话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一语道出聂锋坦荡本色的来由,这让聂锋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对方翻了牌,聂锋也恢复了往日的面貌,他的身体开始放松,最后靠在了沙发上。但双腿只是微微分开,为了尊重对方,二郎腿是翘不得的。聂锋笑道:
    “呵呵,杨先生看人的眼光很独特啊!”杨雄收起眼睛里犀利的光,脸上的笑容平和起来:“这次小雪的事情,还得感谢你。帮了小雪,就等于帮了杨家,我作为家主,是一定要酬谢的。你说吧,有什么要求。”
    “我要白枭。”聂锋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探究别人的私事,”杨雄说“不过白枭已经不是杨家的人了,我做人做事向来坦诚,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要求,我未必能做到。”
    你也是个不需要拐弯抹角的人啊!聂锋在心里叹道。以杨雄的身份,居然能坦荡地说自己不能做到某事,实在是很难得。
    聂锋没理会杨雄的宛然回绝,反而得寸进尺地说:“我不但要白枭,谁在幕后支持白枭做毒品生意的,我一样要!”
    杨雄的目光再次变得犀利:“在美国黑道里,谁都知道白枭背后的人是杨家。以你的说法,你要的人岂不是我?或者整个杨家?”
    聂锋没有回避对方的眼睛,他给了对方一个平和的笑容:“但杨雪说,你是反对毒品交易的,不是吗?”
    “年轻人,”杨雄的口气又变得老气横秋“黑道中人说的话,能相信吗?”
    聂锋说:“由你说出来,我当然会怀疑。但是我信的是杨雪!”
    “啊哈!”杨雄发出一个美国式的笑声“年轻人,你不会看上我女儿了吧!”
    聂锋摇摇头:“以后或许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但现在不会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真的很有效,在感觉上,杨雄的语气已经不像初时那样高高在上了。他说:“小雪的朋友,就是杨家的朋友,我有义务帮你不过作为朋友,应该是互相帮助的。”
    “那当然。”
    “听小雪说你在赌术方面很有研究?”
    仅仅是“赌术”方面吗?聂锋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他不知道杨雄是不想一下子把话说完,还是杨雪没告诉他自己会瞬间移动和御水术的事。杨雪的目的是跟两个兄弟玩“王朝争霸”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
    “杨家赌场精英群集,”聂锋恭维了一句“不过如果杨先生用得着我的,我愿意效劳。”
    “嗯,”杨雄轻描淡写地笑道“今晚这里有个私人聚会,几个老朋友听说我出院了,都要跑来看看。他们中有些人是很喜欢玩上几把的,到时我可以介绍你认识认识。”
    杨雄没有再提白枭,但他说把聂锋介绍给朋友认识,就等于默认他是杨家的朋友了!
    聂锋看着杨雄,虽然坐在轮椅上,却精神抖擞。他随意说了一句:“谢谢杨先生。杨先生精神很好,看来恢复得不错啊!”原本是客气的一句话,聂锋却注意到对方的神色略微起了变化。变化转瞬即逝,杨雄笑道:“你从迈阿密开车到旧金山,应该很累了,先去休息吧,晚上我让小雪带你过来。”
    聂锋站起身:“杨先生也好好休息,晚上见。”
    聂锋在书房与杨雄谈话时,杨雪并未离去,她一直在走廊的尽头等待着。她一见聂锋出来,立即迎上去:“怎么样?我爸怎么说?”
    聂锋笑笑:“他说今晚让你带我参加他的私人聚会。”
    “这我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杨雪说“比如说有没有关于我这次被绑架的事?”
    “没有,”聂锋摇头道“就连白枭的事,都被他暂时推到一边了,他只说今晚会在聚会上介绍他的朋友让我认识。”
    杨雪想了一会,说:“聂锋,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趟了这趟浑水,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老子要走什么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聂锋不动声色地笑道:“都来到这里了,还能出去吗?”
    聂锋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杨雪,你刚才和你爸说了什么?”
    “说了你这两天的精彩表现啊!”“只说了赌场的事,还是所有的都说了?”聂锋追问。
    “只说了赌场的事,”杨雪身子一转,面对着聂锋的眼睛“对不起,聂锋,我必须留有一手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聂锋有些受不了杨雪那双说话时忽闪忽闪透出无限真诚的大眼睛,他急忙避开她的目光,笑道:“你骗的是你爸,对不起留来对他说吧。”
    聂锋被安置在一间豪华的客房里,洗了澡后,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了下午五点半,已经有宾客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个杨家的王国里。
    杨雪亲自为聂锋挑了一身西服,聂锋换好后,整个人容光焕发,连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赞叹不已。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要穿皮鞋。想穿回他那双从中国一直穿在脚上的黑色波鞋,被杨雪笑话了好一阵,说她在香港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穿西装的人要蹬着一双波鞋!
    说起杨家的私人聚会,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私人,因为除了许多黑道上的老大,就连政府要员都来了。黑白两道也只有这个时候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平和,因为这里是杨家。
    此时杨雪穿着一身华丽的晚装,挽着聂锋出现在宴会场里。聂锋的个头在美国人眼里不算高大,但他身体的强壮却是笔挺的西服也掩盖不了的,宽厚的肩膀和胸肌都隐隐从西服外套里透了出来;加上本人气质相貌本来就好,和美若天仙的杨雪站到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华人俊男美女组合。
    二人刚出现在宴会场门口,立即有许多人上来打招呼。让聂锋佩服的是,在他眼里看起来长相差不多的老外,杨雪竟然把对方记得清清楚楚。杨雪不停地微笑着应付打招呼的人,还主动去叫那些没注意到自己的人,就连一些人的老婆和女儿,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威尔逊太太,真怀念您做的糕点,改天我一定要再去尝尝!”
    “安德森小姐,你的摄影作品获奖,我还没来得及去祝贺,真对不起!”
    一路走过去,杨雪嘴里不停地说,走到了宴会场的尽头,聂锋才有机会跟她说上话:“你真行,那些老外长得都差不多,你竟然全都认得!”
    杨雪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会差不多?不过我是刻意去记住他们的,做生意,人脉很重要。在美国的有钱人很喜欢搞这样的派对,目的是为了结识更多能帮助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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