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伤势现场的医务人员处理不了,唐安被紧急送往了南区的索菲亚医院的急诊。
    雷克斯陪着一起去的,白人被当场击穿了头颅,雪莉和詹森留下来解决东区这边的问题。
    等两人赶到索菲亚医院,唐安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雷克斯沉默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仰头闭目小憩。
    听见了脚步声,雷克斯睁开了眼睛,眼底里还带着冷漠和杀意的寒光,微微侧首,眼底的神色此时已经完全敛去了。
    看清是雪莉和詹森,雷克斯直起了身子。
    “怎么样?”
    雪莉走到手术室门口,在雷克斯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了。
    雷克斯揉了揉眉心:“不怎么样,进手术室前血压就已经掉到很低了。”
    “……”
    雪莉沉默了。
    “操!”
    詹森骂了一声,阴沉着脸在雷克斯身边坐下:“东区那帮狗东西,越来越猖狂了!”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斜对面护士站的两名护士频频看向这边,面色严肃,窃窃私语,看样子其中一个已经报了警。
    雪莉翘着腿,用高跟鞋踢了他一脚,给詹森使了个眼色,接着站起身来往护士站那边去了。
    詹森看着雪莉腰后别的枪就胆战心惊,看到雪莉只是去跟两个护士正常沟通,詹森狠狠松了一口气。
    “你都不知道雪莉刚才有多恐怖。”詹森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打起来了?”雷克斯挑了一下眉角。
    “也不算。”
    算是雪莉单方面的殴打。
    东区的人直接认怂,雪莉警告了东区剩余的黑手党,很快就摆平了。
    两人话还没聊完,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詹森立刻扭头,从长凳上站了起来,雷克斯跟着站起身,敛了神色,盯着医生并不好看的脸色眯起了眼睛。
    “不太好,”医生摘了口罩,脸上显出很疲惫的颜色,眉眼微垂,“病人失血太多,身上多处都有骨折,脏器也有破裂……”
    “少废话!”詹森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到底能不能治?”
    迫于西区黑手党的压力,医生往后缩了缩:“可能性很小……”
    “如果继续手术的话,可能会有死在手术台上的风险。”
    “……”
    雪莉也回来了,三个人站在手术室外,同时陷入了沉默。
    “或,或者,她有没有什么家人,”医生小心翼翼地提议,“现在放弃治疗,还能挺几个小时,能来得及见一面。”
    “……”
    又是一阵掷地有声的沉默。
    “没有。”
    雷克斯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没有家人要见,继续治疗,手术费用会缴齐。”
    雷克斯的脸色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冷漠,冰蓝色的眼睛透过医生的肩膀看向手术室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遗言什么……”
    “也没有。”
    雷克斯再次漠然打断了医生的话,从医生手里抽出相关费用的单子,便转身去前台缴费了。
    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快去呀!他妈愣着干嘛?!”詹森骂了一句,推了医生一把,医生连忙点头答应,赶紧退回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再次合上,詹森阴沉着脸,摸了摸鼻尖,看向不远处前台,雷克斯单手插兜的背影。
    “他一直这样,对吧?”
    雪莉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用自己最冷静的头脑做最极端的事,不告诉任何人缘由,也不屑于流露自己真正的情感与想法。
    其实唐安出事,雷克斯的压力最大,毕竟当初雷克斯不允许詹森喊停,眼睁睁看着唐安一直战斗到最后。
    看着雷克斯冷静而无情的侧脸,雪莉并非感受不到这份压力。
    而是这份压力更沉重,留给雷克斯呼吸的空间更逼仄了。
    可雷克斯不愿意表现出来。
    雪莉啧了一声,语气中平白带上了烦躁。
    挑了一根香烟点燃,雪莉好心分给詹森一根,詹森看着手里纤细精致的女士香烟,脸色极度难看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给了烟瘾。
    雷克斯沉默着在前台缴完所有的费用,眼睫微垂,双手插兜,漠然看着前台护士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
    治与不治最终只会通向一个最坏的结局,那就是死。
    相比起遗言和亲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雷克斯知道唐安更想活下来。
    那就只剩治这一个选择。
    很简单的抉择,雷克斯知道,自己一生中做过比这艰难百倍的决定。
    没有什么难的。
    “……”
    收好账单,雷克斯回到了手术室的长凳前。
    但三人都没能待太久,雪莉很快被酒吧的一个电话叫走了,詹森勉强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跟着回了酒吧。
    雷克斯一个人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
    手术依旧没有结束。
    但雪莉的电话已经打了无数个,雷克斯按亮手机屏幕,盯着上面二十几个未接电话,盯了几秒钟,最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于是当唐安手术结束,被推出手术室时,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
    麻醉药的劲全部过去已经是半夜,唐安在一片黑暗中醒来,茫然盯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拘束着自己,唐安缓缓转动眼珠,终于看清了自己身旁挂着点滴瓶的架子。
    自己在……医院?
    自己怎么了?
    唐安盯着一滴一滴缓慢下落的点滴,想了十分钟,终于想起来,自己在赛场比赛的事情。
    意识停留在白人被炸碎颅骨的画面,就再也没有然后。
    白人死了?
    谁杀的?
    自己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
    其他人呢?有没有事?
    唐安一个人在床上动弹不得地想了许久,直到意识到一些问题没办法通过回忆来得出结论,唐安这才想起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浑身都相当沉重,手背能感受到因为打着点滴而冰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似乎都打了石膏,反正是完全动弹不了。
    脸上带着的是氧气罩,几乎限制了唐安各种转头的动作,腹部似乎有刚缝合的伤口,还在一抽一抽地疼痛。
    肋间也随着呼吸的牵动而一下下地抽痛着。
    原来自己还活着。
    身体上的疼痛逐渐取代了麻药带来的迟钝感,唐安终于在一个小时的回想后得出了这个令人无比高兴的答案。
    就这样思维混乱,胡思乱想了一整夜,中途护士来帮唐安拔了点滴,唐安一直没睡着,在第二天护士值班检查的时候甚至还醒着。
    金发的女护士在自己手中的记事板上打了个勾,又替唐安将新的点滴扎上,冲唐安笑了笑。
    “还挺有精神的,昨天抢救的时候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求生意识很高啊小家伙。”
    唐安已经不需要氧气罩了,小女护士替她将设备拆了,唐安直挺挺躺在床上,侧首盯着女护士忙碌的动作,抿了抿嘴。
    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唐安开口了,声音不是一般的干涩沙哑。
    “请问……送我来的人是谁?”
    女护士听到唐安的声音讶异了一下,马上替她倒了杯水,贴心地帮唐安将床摇起来。
    “是那几个西区的人吧,”女护士一边递过水去一边回答,“昨天就回去了。”
    唐安接过水杯,眉眼间神色有几分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是出事了吗?”
    女护士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唐安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杯。
    西区是不是出事了。
    唐安有点儿想离开这儿。
    不知道索菲亚的病房是怎么布置的,病床斜对着穿衣镜,唐安勉强能从一半穿衣镜内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
    右臂和一条腿都打着厚重的石膏,小腿被小角度吊起,身上穿着病号服,敞开的领口还能隐隐看见已经缠绕到胸口的绷带。
    脸颊和额角上全贴着纱布,整张脸没一块好地方,脖颈上还带着青紫的指痕,相比于其他伤口来说太轻微,没被纱布包裹。
    唐安知道这样的自己是没法偷跑出去的,只能沉下心来继续养伤。
    一连在医院住了小一周,病房内依旧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来过,只有值班的护士每天来看她一遍,确认一下唐安恢复得怎么样。
    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布尔曼酒吧的消息,唐安也没有手机能够联系其他人,这一周就像是跟外界完全丧失了联系。
    一边在心里焦急地等待着雪莉或其他人的消息,一边又要在面上冷静积极配合护士的治疗。
    唐安要憋出病了。
    护士偶尔会给唐安带泰晤士报回来,唐安不是全部都能看懂,粗粗略读一遍,只能发现零星的少得可怜的消息。
    东西两区反正是交火了,惊动了当时执勤的警察。
    但是报上没说具体的后续处理,也没提到具体的人。
    唐安单手将报纸叠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眉眼微垂,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一颗奶糖上。
    值班的护士姐姐偶尔会给唐安带几颗糖回来,牌子都不一样。
    其实雷克斯接到索菲亚医院的电话后就嘱咐了这件事,但护士姐姐也不是每天都有空。
    而且也没告诉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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