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死一般的寂静。
    传送阵附近,愕然一片。
    虽然在李讲请天证前,人们早就发现,他与范钟之间怪怪的,似乎很不和睦。
    可即便是这样,人们还是没想到,李讲请天证的目的,居然是杀了范钟!
    两人在出发之前,可是什么恩怨都没有的校友。
    怎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双探究的目光,或是惊奇,或是疑惑,在两人的身上打转。
    “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真要与我同归于尽!”
    范钟满目恨意,怒不可遏。
    我明明已经道歉了,还许下了三滴太乙仙露的昂贵代价作为补偿,为什么你就不能放我一马?
    就非得对我赶尽杀绝吗?
    “噢?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非得杀了他?”苏牧好奇地问。
    李讲深吸一口气,将这桩任务中所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一口气尽数道出。
    人们虽然早已收到了相关的风声,不过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因此当他们亲耳听到,郭屠扬言要以三箭射杀李讲的时候。
    许多人脸色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可思议地盯着李讲。
    根据他们的了解,没记错的话,这位郭屠,应该是郭家不可一世的天才吧?
    不仅修炼出极境,而且境界也达到了惊人的蕴灵境大圆满。
    这样的天才出手了三次,都没杀死当时还处于金丹境的李讲?
    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让人怀疑话语的真实性。
    可梁晨,黎京京,邓金达……凡是这起事件的亲历者,甚至连范钟都闭着嘴巴,没有出言否定!
    “这个李讲……”强昊神情微震,片刻后方才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说:“真是越来越妖孽,看不透他了。”
    事实上,从李讲在金明城的手中,夺得了“新生第一”的头衔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毕竟在刚入学的时候,李讲的修为可是全宿舍的倒数第一。
    而现在呢?不知不觉将他们甩到了脑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内院学子。
    这进步速度,只能用“妖孽”来形容。
    李讲语气平缓,在众人面前,陈述任务中发生的一切。
    当他将范钟的所作所为,毫不隐瞒的交代干净后。
    整个青州城,顿时如同有一道道雷霆劈落,哗然炸开!
    要知道这可是在请天证!
    为了见到传说中的圣师,凡是青州境内的世家,皆有强者投来目光,关注此事。
    谁能想到,居然能够听到这么一段故事?
    “没想到内院之中,竟然有如此人渣,有什么恩怨是非,怎么就不能摆在明面上?居然暗中下死手!”
    “必须重罚,千刀万剐,否则不足以平息众怒!”
    “亏我之前还当你范钟是位好人,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连队友都敢暗杀,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我呸!”
    过半的学子怒目圆睁,早在李讲死的时候,青州文院内就卷起过一阵风波,许多人惋惜。
    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李讲没有死在影阁,郭家的手中,居然差点栽倒在自家同窗的暗算下!
    这应该吗?
    换位思考,若是自己出任务,连队友都无法信任的话,怎么完成?
    学生们群情激奋,场面一下失控了,无数人指着范钟的鼻子怒骂。
    面对浩浩荡荡,形成千夫所指的骂声,范钟脸色微变,终于还是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场请天证。
    苏牧转头看来,轻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死死地咬着牙,一股血味在口腔中蔓延。
    终于,范钟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圣师在上,学生不敢撒谎,确实曾出于李讲抢走了我弟弟的名额,心生不满,一时糊涂走了岔路……”
    场上一片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很难想象,这居然会是从范钟口中说出的话。
    范钟的额头磕在地上,头破血流,淌了一地,“如果圣师想要责罚,学生愿意以死谢罪!”
    他说完之后,全场都炸开了。
    无数人急赤白脸怒骂。
    “范钟,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做到这般不要脸,我真是小看你了!”
    “让苏圣惩罚你?这你也说得出口,无耻至极!”
    “范钟之心,路人皆知!”
    人们彻底被范钟的无耻激怒,骂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涛涛不绝。
    谁不知道苏圣是出了名的仁厚,一生杀的人屈指可数,非大奸大恶,无可救药之徒,很少狠下杀手。
    范钟虽毒,但还远远比不上那些死在苏圣手中的恶人。
    他此时主动开口让苏牧杀了自己,摆明了就是想以退为进,从而博得一线生机。
    有多少人能够做到,顶着上千人的谩骂而面不改色的?
    至少范钟就做不到,磕下的头就像是镶进了地里,脸色红得好像随时都能渗出血。
    他气得七窍生烟,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作为能够加入内院的天之骄子中的一员,从小到大,范钟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绝无仅有!
    而这一切,他统统都归结在了李讲的身上。
    都怪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都打算赔礼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这时,苏牧忽然叹息一声,“何须如此极端?”
    他的指尖有柔和的圣力流出,止住了范钟额头渗出的血。
    范钟一怔,鲜血淋漓的脸上流出两行泪水,感激涕泪,“谢过圣师。”
    看到这一幕,骂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脸色就像是误食了蚊子一样,太恶心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苏牧看向李讲,沉声说道:“事情经过我已了解,李讲,这样吧,留他一条性命,将其发派到边疆,至少也能将他这蕴灵境的修为物尽其用,如何?”
    范钟闻言,急得脸色都变了。
    边疆?那可万万不行!
    大唐虽国力强盛,但也正因如此,常有虎狼窥伺,边疆可一点也不安宁,每日都有流血冲突发生,死人太正常了。
    可他咬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范钟明白,这应该是苏牧能够争取到,唯一的机会了。
    范钟哭丧着脸跪下,如谢恩般高呼:“谢圣师留小人一命,范某去到边疆之后,必然会为国效力,为国尽忠!”
    苏牧很是欣慰,点点头:“不错,只要你能懂得痛改前非的道理,将来未必不能建功立业。”
    眼看着事情就要尘埃落定,成为定局。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讲终于是忍不住了。
    “等等!”
    李讲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李讲的眉头紧锁,微微歪头,吐字如珠,怫然不悦道。
    “我同意让你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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