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九在萨克的房间的墙洞里,找到了一本用羊皮包好的书。
    这本书的厚度超过五厘米,是纸质的手抄本,密密麻麻写得很满。
    看它的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的很好,没有什么破损。
    有了书,就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了,叶零九当即带着这本书来到外面——萨克既然有书,说不定就认字。
    结果,他看到萨克蹲在马屁|股后面,正要扎马腿。
    “大人,我在为您准备食物……”萨克讨好地看向叶零九。黑布丁应该是要杀了牲畜,用牲畜的肠子和内脏灌制的,但他打算投机取巧……
    “我不需要这样的食物。”叶零九指着外面的蔬菜:“那些就行。”米基前几天一直在吃面包,需要蔬菜来补充维生素,至于别的……这个村子太穷了,还是他自己来想办法好了。
    “大人……您真是一个仁慈的人!”萨克激动道,而奥利甩了甩尾巴,往他的脚上拉了一泡屎。
    萨克连忙抓了把草擦自己的鞋子:“该死的奥利,你毁了我的鞋子!”
    叶零九等萨克弄干净了自己的鞋子,拿起自己手上的书看向他:“萨克,这是什么。”
    “圣传啊……”萨克不明白叶零九为什么要这么问。
    叶零九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道:“说。”
    “说什么?您……您是要让我念?”萨克问。
    叶零九点了点头。
    萨克有点不解,他所处的地方非常贫穷,还靠近兽人居住的大草原,因而教堂不多,牧师也少,但即便如此,圣传差不多也是每个人都听过的。
    艾博尔男爵的领地里就有一个教堂,他们这里若是有人生病了,或者要结婚,都会去教堂找牧师,而那时候,牧师都会读圣传。
    此外,艾博尔男爵每年两次举办宴会宴请为他工作的农奴的时候,牧师也会读圣传,给人讲圣传上的故事。
    至于贵族,圣传这本书更是从小听到大的,用来认字也是靠看这本书……术士大人为什么要让他念?
    这……是一种惩罚?
    萨克的身份,其实不低。
    他是第二任艾博尔男爵的小儿子。
    他的爷爷,也就是第一任的艾博尔男爵,是一个非常努力,运气也很好的人,他农民出生,但无意中救了卡尔城的伯爵大人的性命。
    伯爵非常感激他的爷爷,就让他的爷爷成为了一个骑士,后来,他爷爷跟着伯爵出去战斗,表现很好,更是得到了一个男爵的封号,那位伯爵大人,还给了他爷爷一块领地,可以世袭三代。
    当然,领地很贫瘠,而领地上的农民,加起来也就几百个。
    但即便如此,他们艾博尔家族,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当他的爷爷去世,他的父亲就成了第二任的艾博尔男爵。
    他父亲没有什么本事,不能继续为伯爵效劳,但他非常能生,先后和三位妻子生下了十个子女。
    子女多了,花销就大了,为了维持生活,他父亲甚至不得不变卖一些伯爵早年赏赐给他爷爷的东西。
    他是他父亲的小儿子,日子从小就过得苦巴巴的,甚至没有机会去卡尔城接受教育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等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他的大哥成为第三任的艾博尔男爵,他更是被打发到了一个只有几十个人的小村子,负责管理这个村子。
    当然,萨克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他有农奴供养,不用饿肚子,遇到什么事情,还能向自己的哥哥求助。
    可偏偏几个月前,他的哥哥,这一任的艾博尔男爵死在了食人魔的手上,那只食人魔还吃掉了艾博尔男爵身边的几个骑士,毁掉了很多农田。
    艾博尔男爵领地里的农奴的日子本就过的不好,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人心惶惶,再加上这几年天气干旱,收成一直不好……
    大家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起来。
    萨克就是因为食物实在不够,才会出去抢劫,没想到竟然抢到了一个术士身上。
    拥有这样的身份,萨克是认字的,但认的并不多,至少做不到所有的字都认识,阅读对他来说,也比较困难。
    现在术士大人让他读圣传,肯定是给他的惩罚!
    这么一本书,他都不知道要念多久……
    “大人,我马上就给您念。”萨克道。
    “先洗手。”叶零九道,他并不希望自己现在拥有的唯一的一本书沾上马粪。
    那条快要干涸,河水还非常污浊的河流,是从村子旁边流过的,平常村里人去河边取水用,也会用木桶之类,存下一些水。
    萨克飞快地用存水洗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这才捧着厚厚的圣传念起来。
    阅读对他来说很困难,他用手指着圣传,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念了下去,有些字他并不确定读音,就只能回忆牧师的念法照着念,或者干脆胡乱念。
    这么干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叶零九。
    叶零九:“……”
    叶零九站在萨克旁边,眼睛一扫,一整页的字就全落在他的眼里,被他记下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边听萨克慢慢地念,一边将所有的读音记下,学着说话认字。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人,也开始做晚饭了。
    贵族都是吃面包的,有土地的农民,也会用面包当做主食,但萨克管理的这个村子里的人,已经很久很久不吃面包了。
    就连萨克自己,也是几个月前去参加自己哥哥,艾博尔男爵的葬礼的时候,才吃到了面包,那面包还是用没有筛过的面粉做的全麦面包。
    如今,萨克的村子里,大家吃的一般都是蔬菜汤。
    把甜菜根之类的蔬菜用手掰成小段放进陶罐煮,然后加进去几勺子面粉,就能煮出来一家人一顿吃的食物了,不,绝大多数家庭,已经没有面粉可以往汤里加了,他们加进去的,是用鹰嘴豆和豌豆磨成的粉。
    叶零九一边听萨克念书,一边关注了一下村里人的食物——大概是圆锥形的房子太小的缘故,这些人都是在屋外煮饭的。
    他觉得这些人煮食物的方法不太对。
    蔬菜煮那么久,会流失很多营养。
    不过他现在会说的话还不多,也就没有提出意见,只是在观察过后,摘了一些植物,准备做给米基吃的食物。
    “大人,您怎么能做这些!”米基尖叫起来。
    叶零九有些无奈地将那些蔬菜给了他。
    米基虽然个子矮小,干活倒是很利落,他把蔬菜放进萨克的罐子里煮,又拿出一块面包开始敲——陶罐的口子挺小的,整块面包放不进去。
    但他没敲碎。
    黑面包本来就硬,放久了还会越来越硬。
    萨克虽然在念书,但还是关注着周围情况的,看到这一幕都不念书了:“黑面包是那么容易敲碎的吗?以前有狼想要偷孩子吃,玛丽婶婶用黑面包把狼敲死了,那黑面包还完好无损!”
    米基愤怒地看着萨克。
    叶零九也有些无语——这里的人还能用食物当武器?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到米基搞不定他手上的面包,叶零九走上前去,轻轻一掰,就将那块黑面包掰成几片,放进了陶罐。
    萨克见状,克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他看到了面包!他都多久没吃面包了?食物的香味,很快就从那个陶罐里散发出来,那诱人的味道让人迷醉……萨克念圣传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了。
    面包汤煮了许久才煮好。
    米基拿那个铜碗盛了一碗,殷勤地递给叶零九:“大人,您尝尝这面包浓汤!”
    叶零九没有吃,他把这碗黑色的,模样诡异的糊糊转手递给了萨克:“你吃。”
    “大人!”萨克眼里含泪。
    米基愤愤不平地瞪了萨克一眼,而这时候,叶零九又看向他,示意他也吃:“你也吃。”
    “美神在上,大人您真是一个仁慈的人!”米基道。
    “美神早就已经抛弃你们了。”萨克听到米基的话,嗤笑一笑。
    米基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着萨克的时候更大了。
    萨克也不管他,端着碗就喝了起来。
    黑面包为了能放久一点,制作的时候会加入一点盐,它是自然发酵的,还带着一股酸味,放久了之后,这股酸味更浓,现在这面包浓汤,便也是带着股咸酸味的。
    真的太美味了!
    萨克一下子就把汤喝了。
    叶零九见状,指了指剩下的:“吃吧。”
    萨克听话地吃了起来……他太饿了,也确实吃的停不下来。
    吃饭对萨克来说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惜他刚吃完,叶零九就又让他念书了:“念。”
    术士大人一定是知道他不喜欢念书,才会惩罚他念书!
    萨克眼里含泪,继续念了起来。
    幸好,没多久,天就黑了。
    他终于不用念书了!
    这个村子里,就只有萨克有相对牢固的石头房子,也只有他有床。
    现在,这房子和床,当然都该是术士大人的,萨克殷勤地让叶零九住下。
    叶零九本想拒绝,但不想跟米基争来争去,就指着灶台旁边的草堆道:“你和米基睡那里。”相比于床,那个草堆兴许更暖和。
    萨克原本以为,自己需要去跟别人挤着住,没想术士大人竟然没有赶走他!
    他高兴地和那个地精一起睡在了灶台旁边。
    这里本来是他的马奥利睡的,有时候天冷他也会睡在那里,但贵族都是不愿意让牲畜进入他们睡觉的地方的,他就把奥利托付给了别人,现在这里就只有他和地精两个人睡了,特别宽敞!
    这个晚上,萨克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然睡得很好,只是……
    第二天刚醒,术士大人就又把圣传塞到了他的手里:“念。”
    萨克:“……”
    叶零九的听觉挺不错的,他一边听萨克念书,一边听周围人说话,飞快地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
    同时,他也不忘有事没事,砸一砸那颗蛋。
    萨克刚看到叶零九砸蛋的时候,咽了口口水——术士大人是不是打算吃蛋?术士大人吃的时候,他有没有可能分到一点?
    但后来看到这颗蛋被叶零九用力砸,结果外壳一丝裂缝都没有,叶零九把它往旁边扔的时候,它还将旁边的石头给砸碎了……
    萨克飞快地把自己的口水咽了回去——这绝对是一种强大魔兽的蛋,他还是别垂涎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早上是不吃东西的,一直到上午十点左右,才开始准备食物。
    而他们今天的食物,比昨天的更寒酸了。
    叶零九走上前去,想要问几句,然而他还没靠近,这些人就已经抖地像是要晕过去了,村子里的孩子就更别说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他会吃孩子一样。
    昨天好像还真有孩子哭喊着不想被他吃掉。
    叶零九回到了念书的萨克身边,看向萨克:“先别念了,我出去一趟。”
    他准备去打点野味回来给村子里的人改善伙食,顺便找点树枝什么的自己吃。
    叶零九以前从没打过猎,他上辈子参军之后,一直在跟那只宇宙巨兽战斗,阻挠对方祸害更多的星球。
    但他的身手在那里,打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在这么个水草一点都不丰美的地方,是没有什么猎物的,叶零九出去逛了一圈,也就抓到了一只野兔,一只老鼠。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抓点别的……
    个子矮小,看着特别瘦,但长得剑眉星目,格外帅气的年轻人拎着一只野兔一只老鼠,走过一个个灌木丛,想要从中找到猎物。
    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个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年勾起了嘴角——叶零九果然在这里。
    金发少年从树上下来,走远了一点。
    他扯开自己包扎伤口的布条扔在地上,又把自己刚结疤的几个伤口扯开,任由鲜血从身上滴落,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疼痛让他眉头微皱,但他并未在意,慢慢地往前走,在地上留下脚印,也留下点点血迹。
    他走了一段,在几丛野花边躺下了。
    躺下之后,他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非常好看,周围的风景也不错……金发少年放下镜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模样他专门练过,我见犹怜,绝对能让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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