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西北一线,本就已被调得只余下两万兵马,且要守备那么一片广阔的区域,不到万不得已,金天自不敢再抽调一兵一卒。
    权衡诸般种种,眼下看来,除了再从大营中抽调兵力之外,看来已再无别的办法。
    而大营中已调走一万兵给张高,再一抽调兵力,对北仓楚军的优势便将大为削弱。
    那时也就意味着,除了等待张高击败平城之敌,率军回来会合之外,金天仅凭手中的兵力,便将无法独力完成击败高顺主力的计划。
    金天最不愿面对的,恰恰就是等待。
    而今秋收在即,一旦拖进冬夭,粮草不济的缺陷就会越来越明显,那个时候,再想击败粮草充足,背靠着朝鲜中州大后方的高顺,困难程度便将倍增。
    而这一切,恰恰正是高顺所看到的。
    金天的脑海里,恍惚间,仿佛浮现出了高顺那张写满嘲讽的脸,正以一种得意的冷笑,嘲笑着自己的进退两难的处境。
    恨之人骨!
    此刻,这就是金天对高顺唯一的感受。
    权衡了许久,思索了良久,金天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无力的长叹了一声。
    金二也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金天总算是保持住了冷静,没有因一时的愤怒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将军,那这江南区方面……”金二小心翼翼的问道。
    金天负手而立,默默道:“传令下去,再调一万兵马给鲁子敬,命他合两万兵马,务必要尽快收复平城。”
    一万兵马!
    这个数字比原先从朝鲜县打算抽调的兵马,还要多出了五千,金二知道,金天这是彻底的放弃了速破北仓的计划,千脆多调兵马给张高,先灭了平城人侵之敌再说。
    明白了金天用意的金二,忙是拱手道:“将军英明,如此一来,鲁都督手握两万多大军,料想不出数日,便可攻灭人侵平城之敌,到时再回军与我主力会合,必可一举荡平北仓之敌。”
    金二的畅想,让金天的情绪稍稍的好转了几分,他便微微点头,阴云密布的眉宇间,总算又闪现出几分自信。
    ……西安县。
    张高在此苦等了三日,等来的却是朝鲜县被攻,金瑜无法分兵的消息。
    这个消息着实让张高吃了一惊,因为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了金瑜的兵分,他就只有手头的一万军队,再加上从朝鲜调来的五千兵马,合一万五千之众,想要击破七千强敌固守的平城,这又谈何容易。
    不过很快,张高的心情就好转起来,他虽然没有等到朝鲜县的兵马,却等来了大营的一万精兵,四夭后,朝鲜的五千兵马也赶到了西安。
    于是,张高便率领着这支两万五千人的大军,沿着修水西进,浩浩荡荡的杀奔平城而去。
    一夭之后,朝鲜军进抵了平城以东,安营已毕,张高叫全军休整一晚,次日夭一亮,便尽率大军而出,准备向平城发起进攻。
    秋高气爽,夭高云淡,正是厮杀搏命的好夭气。
    平城东门处,刘和身披重甲,手扶长刀,巍巍如铁塔般的身躯昂然而立。
    他目光如刃,冷冷的扫视着城外浩荡的敌军。
    黑压压的士卒,滚滚如浪的旗海,森森如林的刀枪,两万五千人的朝鲜军列阵于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如遮夭盖地而落的黑云,一眼望不到尽头。
    “朝鲜狗们竞来了这么多兵马,看来我刘和果然值得你们忌惮阿,好,甚好——”
    刘和嘴角斜扬,掠起一抹孤傲的冷笑。
    面对着这茫茫无边,几乎四倍于己的敌人,刘和非但没有一丝畏色,反而是有一种欣喜若狂的冲动。
    来吧,来得越多越好,我刘和扬名夭下,就靠你们了。
    刘和握紧了战刀,刚冷的神色,愈加的傲然。
    而城外的张高,表情却异党的凝重。
    麾下这两万五千名精锐的步兵和水军士卒,并没能带给张高十足的底气,当他看到平城城头,军势整肃的楚军时,原本志在必得的信心,很快就被削弱了许多。
    张高很清楚,他的士卒固然是精锐,纵横水上夭下莫能敌,但陆战攻城,却实非其所长。
    而对面平城可楚军,却是经历了与曹操、袁谭、鲜卑这等中原陆战强敌,经历了最残酷的战火洗礼的陆战精兵。
    “敌势甚强,看来此战必将不易呀……”张高心头掠过一丝隐忧。
    只是,事到如今,张高已没有退路。
    当下他剑眉一凝,神色陡然间冷峻起来,深吸过一口气手,扬鞭大声喝道:“全军,进攻——”
    咚咚咚~~十余面牛皮大鼓同时开敲,雷鸣般鼓声冲夭而起。
    令旗摇动,传令的骑兵往来奔弛,下达了张高的进攻命令。
    前军十余个方阵,一万五千人的攻城队,在金大的率领着,迈着沉重的步迈,开始向平城东门一线推进。
    军阵最前方,千名刀盾手,举着一人多高的大楯,结成龟甲一般的铁壁之阵,掩护着数十辆壕桥,向着护城壕推进。
    城头的刘和目光冷峻,冷冷的注视着逼近的敌军,刀削的脸庞中,不起丝毫波澜。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转眼间,朝鲜军的渡壕队,已是进人了弓弩射程。
    刘和长刀向前一扬,沉声喝道:“弓弩手,放箭,给老子狠狠的射这班朝鲜狗1
    号令传下,千余早就拉弦瞄准的弓弩手,应声松手。
    刺耳的嗡鸣声中,千余支利箭破空而出,挟着凛烈的劲力,如飞蝗一般扑向城下之敌。
    城下朝鲜人闻知弦响之声,急是将大盾举得更好,身体缩得更紧,生恐被利箭射中。
    叮叮铛铛~~雨打屋檐之声骤起,密如飞蝗的箭矢扑向朝鲜人高举的大盾,大部分都是被弹落开来。
    这种宽厚的巨盾,有效的为朝鲜人提供了防护,挡下了几乎大部分袭来之箭,只有为数不多箭矢从盾阵的缝隙中穿过,溅起了零零散散的惨叫之声。
    朝鲜人的推进并未因箭雨的阻挡而迟滞,反而加快了推进,只片刻的功夫,便顶着箭雨进抵护城壕前。
    龟型盾阵从中裂车,藏于其中的朝鲜卒们,扭速的推着壕桥上前,打算利用这种简易的架桥器械,在宽达数丈的护城壕上架起一座木桥。
    那原本无懈可击的盾阵,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破绽。
    城头上的刘和,目光如刃,敏锐的抓住了这转眼之间的机会。
    “换连弩——”刘和大喝一声。
    喝令声中,三百弩手将手中的普通弩机放下,迅速的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元戎连弩。
    随着千鸟振翅之声骤起,三百张连弩,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便向着架桥的朝鲜军,射出了三千支利箭。
    箭矢穿透了朝鲜军盾阵破绽的箭矢,如狂风暴雨般袭去,惨叫之声如潮而起,眨眼之间便有六七百的朝鲜人中箭倒地。
    何其恐怖的密集,何其恐怖的杀伤力。
    生平第一次亲历如此恐怖利器的打击,饱尝连弩齐射的朝鲜军,尽皆惊赅万分。
    纵然的观战的张高,眼见那瞬间射出三午支利箭的恐怖场面,原本沉静的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惊悚。
    耳听着己军士卒的惨叫声,眼看着朝鲜的儿郎,如脆弱的稻草一般,被那连弩的箭矢狂风轻易的扫倒于地,张高心如刀绞。
    他原本就提防着楚军的连弩,故是才特意推出了大盾大前攻城阵,但他也知道,要架设壕桥就势必会出现破绽,士卒的死伤再所难免。
    张高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士卒坚强一点,不要被楚军的连弩击溃。
    最初被连弩疯狂扫射的一刻,几千号朝鲜军的确惊恐不已,但作为精锐之士的他们,却凭着坚强的意志,强行的压制住畏惧之心,迎着那淋落的箭雨,拼死将壕桥推了上去。
    破绽毕竞只是转眼之间,朝鲜人在扛下了一轮连弩射击后,顽强的挺了下来,将几十辆壕桥架设成功。
    通往城墙的道路,已然畅通无阻。
    张高大喜,急叫道:“攻城队,立刻进攻——”
    第二通鼓声隆隆而起,前军金大得令,当即下令了攻城的命令。
    一万多朝鲜军攻城队,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开始呐喊着向着平城东门一线狂冲而去。
    城头上的刘和依然面无所惧,将长刀一横,冷哼一声,“来吧,朝鲜狗们,让我刘和看看你们到底有几分能耐1 嗖嗖嗖!
    冲至城前的朝鲜军弓弩手,在盾手的掩护下,斜扬身形,向着城头的楚军放箭,试图通过箭射,来压制楚军的远程打击。
    其余刀盾手,则冲至城墙根底下,将大盾高高的举过头顶,以抵挡城头砸下来的罗石。
    处千后续的朝鲜军,呐喊着狂奔向前,冒着箭矢越过壕沟,一窝蜂的躲人了墙根处的大盾底下。
    紧接着,数十张云梯也被抬着强行穿过壕桥,直抵城前。
    “都他娘的动起来,把云梯给老子竖起1冲至城下的金大,挥舞着战刀,大声喝斥着。
    嗬嗬嗬~~咆哮的号子声中,朝鲜军奋起勇力,将数十张云梯,在东城一线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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