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娆听到欢快的脚步声去的远了,却分不出心思关注。
    她“注视”着手上的解毒剂,如果那些模糊纷乱的记忆不是她的错觉,是否意味着她睡着的时候,那个男人是真的来看过她?
    秦兮娆抬手按住眉心,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
    她这样冷漠寡情的性子,为什么还会有人甘愿真心实意地爱她?
    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不会哭,不会笑,永远不会对他说爱,她甚至没有能力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秦兮娆压抑着内心深处脱离理智控制不住往外钻的念头,无尽的自我否定缠绕着她整个人,叫嚣着要将她拽进黑暗深渊。
    她捏紧了手心里的东西,意识似乎被撕扯成了鲜血淋漓的两半,一半遵循着人类渴望温暖的本能,鼓励她不顾一切地去将那个男人找回来。
    这个世界上,除了死去的母亲,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了。
    另一半却用理智到残忍的冰冷现实生生砍断了她的脚步。
    ——你的人生已经毁了,注定了没有未来的你,为什么还要拉着他陪葬?
    ……心理疾病……治不好……死……
    秦兮娆睫毛颤了颤,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般,蓦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想了!
    她跟夜劭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离开秦兮娆的夜劭,多的是比她优秀,比她美好的女孩陪伴……
    门外传来脚步声,经过几天的相处,秦兮娆已经能清晰地区分出那是叶夫人和叶七七的脚步声。
    果然不然,少女活泼娇脆的声音紧随其后,“兮娆姐姐,微生家两兄妹已经被我跟妈妈打发走了,你是没看到那两兄妹的脸色,怼的简直不要太爽!”
    秦兮娆抬起头,露出一张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的漂亮面孔,她直视着叶七七,乌黑的眼睛冰冷又清彻。
    叶七七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猛地打了个冷颤。
    又是这种诡异的毛骨悚然感……
    她跑过来,摸了摸秦兮娆的手,又摸摸脸,确定手心里的皮肤是温热的,重重地松了口气。
    虽然性情大变,但秦兮娆除了话少了点儿,笑容少了点,表情冷了点儿,沉默了点儿……平时看着也没什么毛病,但她偶尔露出来的表情,让叶七七心悸的厉害。
    总觉得比她那个冷面二哥还要恐怖的样子!
    叶夫人走过来,仔细观察了下秦兮娆的气色,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苍白的脸上多出了点血色,总算没之前那么令人担忧了。
    她温柔地将秦兮娆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懒懒呐,干妈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微生家那两兄妹害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该让他们付出些代价……”
    秦兮娆仰着脸,抿了抿嘴唇。
    这是表示她听进去了的意思。
    叶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心中软了软,又怜又无奈。
    不认识这孩子的只觉得她冷,孤傲,不好接近,但真正靠近的,才知晓这幅冷漠躯壳下的灵魂,有多单纯无害。
    叶夫人失笑,“那两兄妹这么急迫地要见你,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提了几个条件试探一下,也许会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秦兮娆握住叶夫人的手,在她错楞的表情下,将她在手中握了一上午的解毒剂,放在了叶夫人手心里。
    叶夫人眼底浮现几许震惊,她看着秦兮娆,皱了下眉,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用这个?”
    解毒剂的事情她询问过叶堇珞,得到的回复是国际医学联盟那边已经开始会诊研究,就算姬老和叶堇珞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凭空变出一支解毒剂送到秦兮娆手上。
    这一支忽然诡异地出现在秦兮娆手心里的“三无”产品,怎么想都令人不放心。
    秦兮娆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明显心意已决。
    关乎到生命安全,叶夫人不得不郑重地再次叮嘱,“懒懒,你在好好考虑一下,这不是小事,堇珞那边也许很快就能拿到血清病毒,没有必要冒险,这一支,你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
    话到此处,她忽然愣住了。
    秦兮娆细白的手指,在她手心里写字,一笔一划,很轻,却透着一抹颤抖的坚定。
    ——我知道。
    叶夫人看着面前的少女,秦兮娆垂着眼皮,沉默的仿佛不存在,但当提到那个人时,她精细的眉眼好似有风无意间吹过,拂起了涟漪,虽然很浅很浅,但因为叶夫人离的近,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要漏不漏的情绪。
    那是经历了茫然、挣扎、了悟……最终才做下的抉择。
    她要这一支。
    不要叶堇珞的。
    也不要微生情的。
    叶夫人微微发怔,片刻后,忽然泪目。
    为她的儿子感到难过。
    秦兮娆垂着纤细的肩膀,藏起了眼底的茫然,乌黑的眼睛凝视着不知名的黑暗,一遍遍地回想男人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
    她欠他的。
    她欠了他的,即便他送来的是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
    微生家两兄妹去找秦兮娆,却连叶家大门都没能进去,受了一肚子恶气灰溜溜地滚回了家。
    秦兮娆不见她们,叶夫人开出得的条件,每一个都足够他们兄妹喝一壶了。
    “哥!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给秦兮娆的!”微生情几乎气疯了,要让她给秦兮娆道歉,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叶夫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她在微博上,公布事情真相,当众给秦兮娆道歉。
    微生麒脸色也不好看,看着微生情脸色扭曲的模样,更觉头疼,“你不给秦兮娆道歉,那微生家就得完蛋,京城再也不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保不准你跟我还要去吃牢饭……”
    微生情冷笑,尖锐地反问,“难道我们给秦兮娆道歉,她就会原谅我吗?那个女人的狠心,你又不是没看到,她讨厌我们,恨不得我们都去死!”
    微生麒冷了脸色,看着微生情的眼神,带上了难道的戾色,“微生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你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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