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士兵们藉助各种工具,快速地把关门最外侧的几道壕沟填上,然后火铳部队开始向前移动,近距离抵近射击,纷纷架设火器,瞄准城楼上的敌人扣动扳机。
    这些被柳升带来的火器基本都是新式火器,除了火铳,还有一些兵器局、兵仗局的工匠们研发的新玩意,它们威力惊人,射程远,而且穿透性极佳,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下,面对没什么防弹能力的安南国守军,更是无敌利器。
    很多安南国守军在火器开火的动静下受到了惊吓,失神之余,就被一枚枚飞射的铅丸贯穿了脑袋或者肩膀、腹部,瞬间毙命。
    但明军的炮击结束后,关城里大量的安南军士兵,又开始涌上了城头,少说也有数百人。
    “放箭!”
    城门楼上的安南国军官,抽出了弯刀,下令弓弩手对着攻城明军的阵型疯狂抛洒箭矢,同时将箭头涂抹着毒药。
    “啊——”
    一声惨叫过后一名明军士兵的眉心被弩箭贯穿,整个人栽到关城下方的壕沟里。
    “噗嗤~噗嗤~”
    一支支箭矢划破空气,刺入明军的盾牌、甲冑、乃至身体上。
    但这丝毫不影响训练有素的明军,迅速地带着各种填壕物品,快速推进到最后一道壕沟边缘。
    “快把木板铺开!”一个年老的军官,大吼着。
    很快,几十块长长的、特意拼接在一起的木板从壕沟两旁铺了上来,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斜坡通道。
    “上!”
    在军官的率领下,数百号明军士兵沿着木板构成的斜坡冲了上去。
    这些明军的战斗素养显然不弱,在行进间依旧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因为上方关墙正在向他们放弓弩的敌军而慌乱。
    “放床弩!”城头上的安南军将领,看到了下方涌上来的明军,他当即下令,让宝贵的床弩对下方进行打击。
    小孩胳膊粗的床弩箭矢就像是一杆杆短枪一样,当这些倾泻下来,顿时在明军的阵列中,留下一片血腥的残肢断骸。
    没办法,在这种距离上,被床弩射到,根本不是祈祷自己能不能防御的问题,而是祈祷最好不要被穿糖葫芦,害死其他友军。
    城头的箭雨愈发密集,显然安南人害怕了。
    明军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了损失,这种损失,甚至不是火铳手同样全力开火所能帮助避免的。
    这样的损失,对于一部分身经百战的老兵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对于那些从长江南北二十个卫抽调的普通士兵来说,则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尽管每次箭雨射下来时,他们总能够及时闪避或使用盾牌来躲避箭矢。
    但是在密集的箭雨之下,还是有不少士兵被射伤,或者被流矢射杀,或者摔倒在地。
    不过他们毕竟都是被选出来攻城的,即便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他们也坚定不移地推进着,一直抵达了关墙边缘。
    “扔!”
    “咻——”
    随着军官们的一声令下,所有守关的安南士兵纷纷丢出手中的滚木礌石,砸到开始攀登关墙的明军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士兵开始冒着这些攻击,尝试搭云梯攀上城头。
    但攻城却进行的并不顺利,每次都会被军官带头冲杀在前的安南军反推回来,显然,安南军也是做好了足够的坚守打算,这些普遍出身土司或贵族家庭的军官们,并不吝惜他们在安南无比“高贵”的性命而受此激励,这些本就是安南精锐部队的守军,也纷纷杀红了眼,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颇有些僵持的姿态。
    然而就在此时,关城后忽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一名名从悬崖上绕了过来,解决了哨兵,身披着牛皮甲或者干脆无甲的土兵也挥舞着兵器赶到了战场上。
    而且,他们大部分是直接顺着藤蔓,从关城东侧的山上“降落”下来的!
    黎秀夫的部队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这种突然袭击,在关城中放火和阻碍后勤、兵员的运输,明显打乱了安南国守军的战斗节奏。
    “杀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吶喊声,得知友军侧翼迂回成功,明军大量的后援部队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了城头。
    虽然关城前面的地形非常狭小,但既然已经看到了攻克的机会,张辅等人自然不会吝啬投入兵力。
    这支增援部队由骠骑将军朱荣率领,他策马跃至阵前,然后将马缰绳交给了身边的副手,拿出了双戟背在背上,率先向城头攀登而去。
    而在他之前负责打头阵的鹰扬将军吕毅,此刻已经站在城头上了,正在勉力维持着城头阵地。
    骠骑将军朱荣手中大戟的尖端刺入了身前安南国士兵的咽喉中,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溅到了大戟之上,染红了冰冷的镔铁。
    安南国士兵瞪圆了眼睛,似乎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瞳孔骤然紧缩,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将军威武!”
    “明军万胜!”
    在朱荣率领的部队登上城墙之后,明军的攻击节奏陡然加快,不断有士兵顺着云梯从城头跳了进去,与安南国守军展开肉搏战。
    “出击!”
    明军各营的战鼓响彻云霄,士卒齐刷刷地举着手中的兵器,大吼着冲向敌人的防御工事。
    从天上看,在这一瞬间,明军就像黑压压的蚁潮一样涌向关隘。
    一枚又一枚的子弹落入敌人的防御工事,溅起一片血花。
    数不清的箭矢呼啸而来,穿透敌军的盾牌和盔甲,刺入肉体。
    安南国的关隘规模比大明的一些雄关要小,城墙也相对低矮,这也就导致了明军单位时间内能攀爬上去的人数,开始超过了安南守军反推的人数,虽然刚才安南国守军凭借着防守方的优势硬顶住了明军,可随着黎秀夫的绕后,一切开始变得无可逆转了起来。
    安南国守军虽然有心坚持,但奈何城头上的明军士兵太多了,双方战斗力、配合能力也确实有差距,不是靠一时打鸡血能弥补的,他们根本无力阻止。
    “该死的撤退吧!”
    在城头的安南国守将武世勋看到自己这边节节败退之后,立刻做出了判断:“快点逃离这里。”
    在明军的强力打击之下,这些还在勉强坚持的守军溃不成军,开始往南边跑去。
    “哪里走?”
    “别让他们跑掉了!”
    关门被明军控制,而此时明军的将领们也骑马进入了关城。
    “还要追吗?”看着自发追赶的将士们,有人保守地问道。
    张辅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攻下坡垒关,便切勿放跑一人,务必赶紧派骑兵追杀,然后让柳升也开始向关城后射击!”
    张辅此时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他所需要的战果,绝不仅仅是这第一道关卡。
    “末将遵命!”
    一部分明军骑兵挥舞着马刀追了过去。
    “砰~~砰~~砰~”
    重炮的射速很慢,需要很多的准备时间和冷却时间,但此时柳升指挥的炮兵部队也顾不得炸膛的危险,向前挪动阵地后,继续向关城后面延伸开火了起来,阻止守军的撤退。
    在大炮拦截和追兵追击的双重阻止,守军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脱。
    “咚咚咚——”
    明军的攻城战实际上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下午才结束了这场战斗。
    这次进攻,明军一共付出了近百人的损失,但不仅几乎全歼了一千八百多人的安南国守军,更是最终取得了战役胜利,成功夺取了坡垒关,并俘虏了一位安南国大贵族的儿子、也就是坡垒关的守将,武世勋。
    而与此同时,张辅布置的极为果断,他命令黎秀夫等投降的安南人虽然立下功劳,但现在却不能休息,而是一同胁迫着武世勋,扮作安南国的溃兵,火速前往隘留关诈开关门,趁机夺关。
    ————
    “什么人?再往前就放箭了!”哨兵警惕地问道
    隘留关上的哨兵看到出现在道路北方的军队,顿时紧张了起来,不过等这支军队稍微靠近点,却发现都倒拖着旗帜、有的还没了兵器甲冑,甚至还有把鞋子跑丢了的,一副溃军的样子。
    数十步外,用于警告的箭矢落了下来。
    带头的那个人用纯正的安南国俚语,大声喊道:“前面的都死光了啊!”
    说完后,又哭丧起脸:“哎呀呀,可怜俺的娃啊,才刚刚娶媳妇呢,就被明军给砍杀了.”
    黎秀夫言语混乱没什么逻辑,而随后身边的这些早就投降大明的安南降兵,更是各个操着不同土司区的方言叽里呱啦的喊着,无非就是“是友军,我军败了,快让我们跑”之类的话语。
    有的人说话声音非常凄惨,仿佛要哭死一般。
    隘留关的守军看着对方这模样,便有些信以为真,有人赶忙去禀告守将了。
    守将听到消息之后,眉毛挑了挑,心想:“这么快就已经败退了?”
    明军进攻的时候,武世勋是派人给他发过消息的,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武世勋竟然也就一个时辰,就彻底败下阵来。
    要知道,坡垒关可不是什么好攻克的关隘,这种战败速度,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个纨绔废物!”守将心头暗骂道。
    不久之后,他亲自前去查探情况。
    隘留关是一座从易守难攻的山岭上建立的,而且跟坡垒关不同的是,隘留关的东侧和西侧两个小山包上,都建立建立防御寨堡,形成两个相互呼应的堡垒,进攻难度显然比坡垒关更大。守将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关城下面的,确实是溃散的安南国士卒无疑,而且他还注意到了在溃军当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他扒拉着城垛,大声询问:“武世勋?”
    “是我!”
    “你怎地这么快就丢了关?回头对胡将军如何交代?”
    所谓的胡将军,便是胡烈,他与潘麻休都是安南军中的悍将,而且还是胡氏的亲族,负责坡垒、隘留、鸡翎三关的防御,自己率领三万大军,亲自坐镇最后也是最险要的鸡翎关,故此守将才会有这么一问.即便是他放了武世勋过去,胡烈可不会轻易饶恕他。
    “见了胡将军再说吧。”
    武世勋苦涩地摇了摇头:“你看清楚了,我们的士气都低落得很,如今我们只剩这点人了唉,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们被那些明军撵得屁滚尿流,明军的火器实在是犀利极了!那大炮、火铳,打到人身上就是四分五裂,好家伙,足足好几千杆火铳指着我啊!”
    其他的溃兵也都纷纷操着安南话,表示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守将皱起眉头:“这明军的战斗力这么恐怖吗?”
    守将虽然瞧不起武世勋,但他本人在安南国军中也只是二流水平罢了,他觉得既然武世勋这么不经打,自己就算换上去,估计也讨不到好处,毕竟坡垒关和隘留的兵力是差不多的。
    武世勋叹气道:“何止是恐怖?我们连明军长啥样都没见着,就被冲垮了,这仗还有什么意义?”
    守将沉默不语过了几息之后,下令给这些溃兵开门。
    倒不是守将不小心,其一是武世勋确实是在安南国国内身份不简单,他如果不放其人进关,死在了关前他担待不起,至于胡烈会如何处置武世勋,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其二是他需要从这些溃兵口中得到足够的情报,毕竟明军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打仗这种事情,华夏有句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三则是溃兵人数确实不多,单凭这么点人想要抢关是不可能的,关城里两三千人呢,虽然规模比不了极为宏大的鸡翎关,但好歹也是座中型关卡,没这么容易被夺取。
    然而,安南守军谁也没有注意,远处的山头,正悬浮着几只热气球,上面的飞鹰卫观察员看到“溃军”进入了关城后,正在疯狂地给地面打旗语。
    而隐藏在地面官道上的一千多骑兵此时也做好了全力突进的准备,一旦“溃军”开始夺取关门,那么他们将进行全速支援。
    就在这些溃军进入隘留关后,异变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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