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白月光同自身心魔交战正酣。
    要说心魔有多强,只能说两个字,很强。
    强到让白月光绝望。上一次绝望的时候,还是被一群猴子围堵在祠堂中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月光虽然为人温厚谦虚,不过对于自己的实力,内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骄傲。全平安城第一个进阶七阶刀客的战士,人刀合一,锋锐无匹。这评价出自见多识广的白景略之口,想来含金量还是有的。
    可是这心魔,比白月光还强。
    又或者说,不是强,而是无所顾忌。论刀法,二人出自同源,都是一套锤炼已久的自己使得极其顺手的实战刀法,无人教授,无人指导,只有脑海中偶尔的灵光一现,是他刀法问世的指路明灯;论技能,白月光的技能都是从修炼圣地兑换的一些个实用技能,算不得高深,不过威力尚可,偏偏这些技能,他会,心魔也会。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那也只能是性格以及想法的区别。
    白月光虽然出刀凌厉,不过每每都能被心魔看穿,将其轻松挡下。非但如此,心魔总能在挡下攻击后,顺势而为,以退为进,在白月光的身上留下几抹鲜红。
    地震之前,心魔刀尖指地,从身前正中心大力抬起。白月光只看见一道血红半圆刀气从正前方快速闪来。白月光不愿意同刀气硬刚,纵身向前一跃。
    白月光在空中,身形优美如蛟蛇,微微弯曲,避过要害处,同时他的身体还在不断靠近心魔。原来白月光不只是要避开攻击,而且还要在心魔的身上留下点伤口,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
    白月光手中刀如春雨,看似软绵无力,偏偏春雨中还蕴含着点点倒春寒时的凛冽寒气。
    “就现在!”白月光大喝一声,腕如满弓之弦,微微一抖,一片白色刀气蓄力而出,直直袭向心魔身体中心线。
    白月光实力尚且不足以支持他在空中飞行,因此他的身体在攻击结束后,还是靠着惯性,高高越过心魔头顶,向着心魔身后远处落地。就在白月光飞跃过心魔头顶之时,眼角的一缕余光,却是看见了心魔嘴角的冷笑。
    白月光打了个冷颤。
    “这,也在你的算计当中吗?”
    心魔那边。心魔确实笑了,对于白月光这一次的攻击,他深感欣慰。刀气很快,同心魔之间的距离眼瞅着只有芝麻粒大小。心魔显然是躲闪不及,不过他还有保命手段。他心如闪电,迅速调动起体内能量流动,在身前布下一层细密的红色护盾,同时笑道:“不错嘛,跟我打这么一会,就有进步了,不错不......”
    白月光一边落地,一边听见心魔的调笑声,心里一冷,深感无力。他苦笑出声,心想道:“莫非这一次,我要死在自己的识海当中了吗?”
    就在落地之即,洞穴再次地震,白月光左脚刚刚触地,便被这一震,震倒在地。
    “糟了。”白月光单手拍地,让自己保持微微浮空,随后用力一个翻身,勉强保持自己站立在地面上,同时他的头往后转,眼睛看向身后,防备着可能会来偷袭的心魔。
    心魔没来。
    白月光松下一口气。
    看向心魔站立的地方,发现他还站在那里,背对白月光,一动不动。
    “怎么了?”白月光心有怀疑,缓缓踱步,从侧翼画圈,向心魔正面移动。
    等到白月光走到心魔侧前方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心魔的整个身体近似被劈开,只留下一点点骨肉相连。不是藕断丝连,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原来就在刚才,心魔正要布下护盾之时,地面震动,心魔猝不及防,护盾布置得慢了一些。等到刀气同他接触之时,他只在身前布下薄薄一层,想要抵挡白月光蓄力而为的刀气,却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罢了。
    白月光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又仔细看了两遍,确认心魔惨状不是假的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舒服,舒服,哈哈哈,舒服。”
    就在白月光仰天大笑之时,耳朵却听见了点异样的声音。
    血肉蠕动的声音。
    白月光警惕起来,两只眼睛仔细地看向心魔。心魔地眼珠子转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白月光。
    “***,居然还活着。”白月光出口成章,对心魔问候一番,继而提刀,迈步向前,摆明了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就在白月光将要得手之际,一把刀从心魔的身体之中缓缓飞出。刀身雪白,白如玉;刀把火红,红似火。
    “这刀......看着眼熟。”白月光愣了一下,仔细想着自己在哪里看到过。
    “这不就是我的刀嘛,怎么......怎么刀把变红了呢?”
    白月光一愣神的功夫,那刀便完全从心魔的身体中脱身而出,静静地浮在心魔之前。
    虽然不知道这刀是怎么回事,不过白月光心中还是牢牢记着彻底杀掉心魔的念头。白月光继续向前,杀意深重。
    看白月光,刀在手,自有砍遍天下的气势在身。
    看心魔,呆呆傻傻,眼瞅着就要咽气归西。
    看来,这一仗,终归是白月光赢了。
    就在白月光的刀锋要落在心魔脖子之时,浮在心魔身前的长刀,动了。
    一道诡异的红光自刀身之上出现,将心魔笼罩在其内,随后,那苟延残喘还剩一口气没有咽下的心魔,便消失不见了。
    “他,更适合做我的主人。他,我罩了。”
    一个念头直接出现在白月光的思想当中。白月光马上便明白了,是这刀,陪自己征战许久的刀在从中作祟,不让自己彻底了结心魔。他狠狠地瞪向长刀。
    白月光终归伤势太重,刚才出招本就是强弩之末,一直硬撑着才支撑到现在,再加上长刀作祟让他不能顺心,终归是一口气闷在胸口,不得宣泄。
    他晕过去了。
    晃动。
    白月光感觉剧烈的晃动,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开始多久。不过晃动终归是不好的,他摇摇头,支撑着从地面坐起来,看向四周。
    此地依旧是在他的识海当中,早先创造的日月已经被打碎,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发着或清冷或炙热的光;身前,那把将心魔收拢于其中的长刀直直地
    插在地上,只不过同刚才所见似乎有些区别。
    白月光看得仔细,发现这长刀就像一张放在红色染料中的吸水宣纸。红色在刀把处最深,不断向下延伸。
    不过这变化十分缓慢,白月光看了许久,那红色才微微前进了一丝丝。照这种速度,没有三两年,长刀是不会彻底转变的。
    洞穴还在震动,或者说是,识海。
    知道了洞穴是修炼之人最宝贵的识海之后,白月光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即将突破之时,这地震,便是识海不稳的前兆,显然是压抑不住了。
    识海,这可能是新修炼体系中,唯一与修行古法之人相通的地方了。修行,外修筋骨,内修识海。自古以来,修行之人修长生,偏偏生在无情天地间。不及长生,便需同天争,长生之下,众生平等。可是这世上,长生之人无两。多少豪杰好汉,一身筋骨皮囊,即使千百般维护,终会损坏,可若是识海不灭,便终有那么一丝长生的希望在手。
    每个人的识海不尽相同,有大山大江,有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而亿万生灵之中,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识海。李灏早些时候,借着神器的力量,有幸遨游过一次识海,而李灏的识海,是一片宇宙。
    白月光的识海,住着几个小人,以及这片洞穴。
    识海怎么发展维护,修炼圣地不曾传授,似乎是已经触及到高等门派的立身之所,因此被列为禁忌,不得教授。只是在修炼圣地的图腾柱中略有提及。
    “要突破了,怎么办?”白月光心中焦躁难耐,却又无计可施。
    属实憋屈。
    他走到那个黑漆漆的小洞穴当中,唤出一个小太阳跟在自己肩头,将整个洞穴照亮。
    两面粗糙石壁,一片光滑玉门。原来刚开始白月光一直摸索的,是这扇门。
    白月光走到门前,拍了两拍,喊道:“白,在吗?”
    “......”无人回应。
    “其他人呢?”白月光又大喊了两声,比一开始聊天时的声音还要大上一些。
    依旧无人回应。
    白月光想了想,用力推开了玉门。
    玉门后是一个圆型密室,正中间的位置,数根铁链的一头固定在房间顶部,另一端则绑着一个巨大的铜制棺椁,将它吊在空中。棺椁上方,还有一个光团,微微闪烁着,摇晃不定,放射着温暖和煦的白色光芒。
    棺椁之外,靠近密室墙壁的位置,整齐地排着一圈座椅。一共是十个座椅,每个座椅上都有一个静坐的人。他们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地被绑在座椅上,一模一样地被人缝合了眼耳口鼻。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光,同棺椁之上的光有些相似。
    白月光心中惴惴,不知这奇怪的密室是为何物,象征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头,将玉门阖上,再加装七八把巨大的锁,免得以后自己不小心又闯了进来。可是就这么离开,他又有些不甘。
    “这里明明是我的识海,我害怕什么?”白月光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白月光发呆的时候,玉门外的洞穴中,有碎石掉落在地,发出了一些响声。
    白月光双目渐渐回神,他一拍大腿,大声叫道:“怕个屁,这不是我的识海么?”
    突破在即,识海不稳却是个大隐患。若是识海损毁,那白月光相当于被废根基,且不说今后能否有寸进,若是运气不好,连苦修而来的七阶修为都将离他而去。
    还是抓紧时间吧。
    白月光沉住气,走到左手边最近的一个人边上,仔细看着样貌凄惨的“他”。
    肯定是人,不容置疑。眼耳口鼻被缝合了,不过那熟悉的轮廓,同白月光每日早晨在镜中看见的那张帅脸一般无二。
    “白月光。”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刚才同暴躁老哥争吵最凶的那个喜欢骗人的家伙。他坐在正对玉门处最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地位颇为尊贵,而且他身上的光是这几个人中最耀眼的。
    白月光仔细看着他,问道:“你看得见我?”
    “自然。”
    那人虽然嘴被缝住,不过白月光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笑意。
    也不见那人嘴唇开合,但是确实有声音从他体内发出,“肉身被困,不代表心也困在此处。目不能视,不代表我是瞎子。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怪事,都不稀奇。”
    白月光同那人保持距离,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啊,这都看不出来么?”
    “你就没有一个像‘白’一样的代号?”白月光实在是厌烦跟这种人交流----没有个代号,难道就一直那人那人的叫?
    “说起来我还挺喜欢白的,傻的可爱的小伙子,别人说什么都信。反正他也死了,不如你就叫我‘皓’吧,白告皓。”
    “皓?”白月光皱眉。这些人都好奇怪,连个正常一点的名字都没有。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名字,就连这个“皓”字,也是白月光追问之下才得到的一个代号。皓?白月光还记得这个字,有洁白之意。
    “我说,皓,你不是说自己住在一个镇子里吗?怎么现在坐在这里。”白月光好奇道。
    “我早就说过,身在此处,不代表心也在此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想要什么环境,想一想就好了。”皓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白月光不是很懂皓言中所指是为何意,也懒得去想那些东西,借着问道:“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还被绑着?这是哪里?”
    “是哪里你自己知道,至于我们几个......我也不清楚。”
    白月光又抬手,指向身后的铜质棺椁,继续问道:“那又是什么?”
    “棺材。”
    “谁的?”
    皓摇头。白月光手指向上抬起一毫,接着问道:“那团光,又是什么?”
    “......”皓沉默片刻,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皓才说道:“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源。”
    白月光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看了眼玉门外震动越来越剧烈的洞穴,头疼难耐。他回过头,又说道:“说快点,我没时间陪你耗。”
    “我只知道这么多。”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要是想知道更多,不如自己上去看看。”
    白月光往前一步,抓住皓被固定在座椅上的手腕,同一时间,手心中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就像是抓着一块泡在冰河里的石头。他压下心中不适之感,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
    皓的头颅下移一寸,同白月光靠得更近了一些,道:“你回头看看,他们九个,已经死了。我如今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如果不是以前骗了他们一点‘光’,这会儿我应该已经和他们一样了。你说,我这一副残躯,怎么害你?意淫么?”
    皓一说完,又控制着自己的头颅靠在座椅靠背上。做这两个动作,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刚刚有了点气力的声音再次微弱下来,“这里是你的识海,无论识海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只要记得,不会害你就是了。”
    说完之后,皓便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宛如“白”一样。
    白月光轻轻拍了两下皓的脸颊,他依旧不为所动。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白月光实在难以忍受自己的识海里有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决定去到棺椁上面看一看。白月光走到棺椁下方,轻轻一跃,便跃到了棺椁之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站在棺椁边缘,随后看向下方棺椁。
    棺椁无顶盖,外椁内棺,层层相套,而在棺材中,则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有凉风从后脑勺经过,带走一些温度。白月光只觉得后脑勺一凉。他回头看向身后,皓还好好地坐在那里。
    “多心了。”白月光如此想着,甩甩头想将脑中的怪念头甩开。
    就在这时,他一个脚滑,失去了平衡,俯面朝下跌落棺中。
    “哈哈哈,享受你的好日子吧。”皓放肆大笑着。
    “什么?”白月光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急忙翻身,想从这棺材中扑腾出去。
    破空声传来,也不知道皓是怎么在一览无遗的密室中藏下一块巨大棺盖。白月光才刚刚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头顶触手可及的光源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显然皓预谋已久。
    现在想来,白月光会跌进棺中,应该也有皓的助力----堂堂七阶半武士,怎么可能因为甩头就失去平衡。
    棺盖早被他们九个人平分了,白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参与争夺。每人都藏了一截,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些年来,皓一直在从其他八个人那里套话,这才将这块棺盖再次拼凑出来,只等白月光这个“主人”进去。
    白月光被困在棺材中,无论如何用力奋斗,都不能让棺盖打开。它好像有千斤重。
    “你且在里面待着吧。”皓站在棺盖之上正中间的位置,仰面向上,伸手慢慢向光团探去。
    就在这时,一块模糊黑影从皓背对的座椅那里飞来,与之一齐到来的,还有一个愤怒的声音。
    “死吧你。”
    模糊黑影在刚靠近皓时,便被一只从皓背后伸出的发着光的手抓住。皓转过身,看向空着的座椅右手边的位子,得意地笑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这里其余九个人,都给了我光,唯独你没有......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我就知道,就知道。”
    皓兴奋过头,开始语无伦次。他在棺材上左右踱步,轻快的脚步声与白月光在棺材里敲打的声音搭配,竟是有一种在现场听打击乐的感觉。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不留遗憾了。”皓停下脚步,左右手握在一起揉搓着,“来,把光交给我,叔叔给你买糖吃。”
    “杀了我,自己拿。”
    白月光虽然被盖在棺材里,不过对于外界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一些。他停下敲打挣扎,就为了听得更仔细一些。这个说话的,应该是暴躁老哥。
    皓轻轻跺脚,两下后他说道:“这怎么行,我喜欢自由的意志。来,闭上眼睛,打开心扉----哦,对不起,你已经闭上眼睛了。”
    皓从棺盖上跃下,快步走到燚身前。他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大腿上,而背后的第三只手则用力地抵在燚的胸口。
    “怎么说,自觉点,把光给我,哪怕一丝都好,只要你自愿。”
    “不给你能怎么着?杀了老子啊,就像你杀其他九个一样,勾勾手指就好,你动得轻松,我死得写意,连吵架都不用,免得你又被老子臭骂一顿,啊。”
    “虽然你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你还可以打开心扉啊。”皓的光手向下一划,燚的胸口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血色喷泉,“你说得对,我吵不过你。像你这种自称老子的家伙,老子最烦了。”
    皓一点也不在乎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他纹丝不动,光手顺着燚的胸膛深入。
    片刻后,光手收回,手中还握着一个微笑的光团。皓砸吧着嘴,看起来不是很满意,“既然你不自愿,我只能费些力气多拿一点。”
    鲜血渐渐失去了动力,不再喷涌,只是潺潺。燚虚弱地看向面前这个人,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十个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皓沉默了。他背后的光手缩了回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的光,和他不一样。”燚用力支撑着自己,免得头一歪就彻底死去。
    燚此刻就像一支风中烛火,摇摇欲坠。皓直起身子,伸手轻轻将燚的头推到座椅靠背上。燚就这么睁着眼睛,目光渐渐涣散。
    “你比‘主人’聪明多了。”皓又笑了起来,回到了棺材之上,用力踩了两下棺盖,“以后这个地方,就由你做主了......没准儿。”
    “什么意思?”白月光问道。
    “你会知道的。”说完后,皓再次伸手抓向光团。
    地震停止了。白月光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感觉,那是出门踩了狗屎后才会有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变强。而他自己,也逐渐昏迷过去。
    昏睡之前他还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我尼马,那把刀,那把该死的刀,它怎么在这儿?别,别,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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