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吩咐, 迎春自然要点头应承。有俯身向月姨娘道一声有劳了。迎春俯身起来, 水衍手自然搭在迎春身后腰间,将她轻轻一带,面相自己母亲。
    水母看着佳儿佳妇, 甚是欣慰,且不叫坐, 微笑看着月姨娘:“厨下可齐备了?”
    月姨娘俯身回说:“回太太,一切俱都齐备。”
    迎春知道, 该祭灶了。
    果然水母言道:“带你媳妇去吧!”
    本朝祭灶有规矩, 本应由男方家长拈香,新夫妇三叩首祭拜,然后将临时设位供奉的灶神纸像取下, 与一些纸钱一并在院内焚化。水家却有例外, 水衍父亲早逝,水衍又是独子, 姐姐姐夫又是外人, 算不得水家人。水衍便自己拈香,而后与拉着迎春一同跪下,三叩首,拜祭灶神。
    拜祭完灶神,又去佛堂拜佛, 程序与祭灶大约一样,不过多了一项,拜祭者要念祝词。水衍小厮泉儿怕水衍出错, 悄悄递上一纸,水衍大约也怕说错话对佛祖不敬,便接了单子,满脸恭顺肃静照单朗读。
    “男室女家,人之大伦,礼重婚姻,嗣源所系......
    “今迎娶贾氏迎春,共承宗祀......
    读完这些祝词,夫妻们跪拜三叩首,双手合十,搀扶而起,双双鞠躬退出佛堂。
    接下来就去拜祖宗祠堂,祠堂且不再水淹家里,在昨日主事祺大嫂子家里。迎春夫妻带着喜饼喜封上门,一则祭拜祠堂,随带感谢祺大嫂子操劳。
    迎春进得祠堂,随着水衍下拜虔诚叩首。水家族谱上水衍后边从此添上名字:贾氏迎春水衍从此也算成人成家了。
    这一日午餐,只有水家三口再有三位姑奶奶并家人。一共两桌,一起摆在厅堂上,不过中间用品吧个风格开来,男人们被安置在屏风外面。水母迎春三位姑奶奶,再有两位外孙女儿则在屏风内坐席。
    月姨娘与她侄女儿云英站在水母身后伺候着饭菜,迎春原不欲坐,要服侍水母用餐,水母却道:“少奶奶是新妇,理该坐下用餐。”
    迎春知道这话潜台词,新妇不用,等回了门应该立规矩了。
    “媳妇遵命!”迎春恭顺答应坐下了。
    月姨娘云英殷勤的服侍水母,不时帮着奉菜,候着与人盛饭。迎春瞅着云英忙碌身影,面色不改,心里却是转了几转,面若桃花,眉眼温煦,手脚伶俐,磊磊大方。这倒是丫头,还是表姑娘?
    每一道菜上席,迎春都会注意水母眼色,只要水母一门菜看了两眼,云英就替她奉上。水母嘴里说不要,眼睛却是笑盈盈。
    这个难不倒迎春,只要轻瞟一眼,哪怕她面无表情,迎春也知道水母心意。不过,迎春不想表现的太过伶俐,让众人防备,直到一道火腿笋汤上桌,迎春放下碗筷,亲手替婆婆盛了奉上。
    水母顿时眉眼弯弯了,这个媳妇真是聪明人,一顿饭的功夫就学会察言观色,弄清楚婆婆喜好,倒底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有眼色,家教也好,并未因为婆家清贫就眼高于顶。
    水母脸上就有了喜色。
    几位姑奶奶也落下一半心来,虽说日久才能见人心,前有姨母夸赞,三位姑奶奶得出一致结论,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弟媳妇知书达理是不错了。这才是兴家之兆呢。虽说有些客气疏离,新媳妇那个不是这样子小心谨慎过来的。
    三姐妹都笑盈盈看着母亲,只道母亲好眼力,今后只等着含饴弄孙了。
    水母跟女儿眉眼官司一番,更加高兴。微笑指着桌面吩咐:“把这个挪到奶奶面前去,这个味儿不错,媳妇尝尝看。”
    迎春则是先行起身谢过之后,才坐下开始享用,吃过之后,又赞美一句,一顿饭吃的客客气气。
    晚餐过后,迎春陪着水母几位姑奶奶说一会话,便告辞了,挪个空儿让姑奶奶母女说话,想来他们一天见了自己有许多话儿交流。
    迎春回房靠着美人榻,由绣橘捏脖子,迎春一概头饰简洁,不过一根凤钗,一朵珠花,这几日凤冠珠翠可不轻松。
    不过,迎春回想今日一天,与婆家相处,一切顺利,并未有劈头来给下马威。
    记得迎春前生出嫁翌日,伺候婆婆姑子丈夫吃饭,饿得前心贴后心,老婆子还在慢慢饮茶剔牙,嚼舌闲话,及至迎春匆匆回房用过残粥,略坐一刻,老婆子又传午餐了。迎春一顿午餐在晚上,一顿晚餐在夜里。夜里还不能睡个囫囵觉,又要应付中山狼,真是苦不堪言。
    如今这般婆婆,这样夫君,迎春已经十分感恩了,甚是满意了。
    明日归宁,三位姑奶奶回家,迎春有把握把水母哄得开开心心,绝不会有人心眼子比贾母还多呢!至于水衍一夜又要如何闹腾,不说也罢了。
    贾府已经派人传话,会在卯正四刻过府迎接。
    却说翌日,卯正时分,迎春已经打扮停当。先去上方拜见水母,水母却也早早起身候着了。天色未明,屋里却是烛台明亮。迎春夫妻刚坐定,云英便张罗着饭菜摆上了。
    迎春吃了两只饽饽,半碗粥就放下碗筷。
    月姨娘便上来报备:“回门礼品都备下写好签字,这是礼单,请太太示下。”
    水母瞧一眼,笑答:“你是妥当的。”
    月姨娘便笑:“奴婢就吩咐装车了!”
    水母便嘱咐儿子:“见了老太太替母亲磕头问好,就我祝老太太福寿康泰。”
    水衍恭顺应道:“是,母亲,儿子记下了。”
    “你父亲去得早,见了你泰山要虚心受教,老辈子吃的盐也你们吃的米多,总有些人生哲理花钱也买不来。”
    “是!”
    迎春闻言,顿时汗颜低头,水衍还是别学父亲为好!
    闲话一阵,外面古乐齐鸣。这是贾府迎接车架到了。
    一时水府打开中门。进门却是两人,正是送亲扶轿杆的宝玉贾珏。二人上前拜见水母姐夫,得了两个喜封,再次道谢。
    迎春夫妻辞别水母三位姑奶奶,宝玉贾珏一边一个陪着迎春说话,无非说老太太太太如何想念,昨日晚上就开始唠叨了。又说姐妹们如何挂念。贾珏笑道:“还有廊上鹦鹉呢,昨日还学二姐姐,‘绣橘给,倒茶来!’”
    一时来至二门,上了贾府华盖车。车架行至街面,古乐吹打起来,热热闹闹直奔荣宁街。一时到了荣宁街,早有贾蓉贾兰在此等候,迎春夫妻进了宁府,却见贾琏贾珍正在正堂等候,引导迎春夫妻人了宗祠。
    这是水衍初次进贾祠,不免暗暗留神,细细打量。
    却是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匾:“贾氏宗祠”。两边有一副长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迎春水衍夫妻跟着贾琏贾珍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葱郁优雅。
    月台上设着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面悬“星辉辅弼。”九龙金匾。两边一副对联:“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五间正殿前悬一块闹龙填青匾“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以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原文)
    所有牌匾俱是先皇御笔,水衍见之不由暗暗咋舌,自家乃是皇族宗亲,论起荣宠不及贾府这般亲厚了。
    迎春夫妇拜了家堂里的神、佛、祠堂里的宗亲三代牌位。然后来至荣府荣禧堂,水衍给贾赦夫妇行三叩首的拜岳父岳母礼。
    贾母没到荣禧堂,水衍迎春夫妻便有张氏凤姐陪伴到了贾母院子,贾母屋里今日十分热闹。来了许多亲眷,有本家几位老祖宗,一贯陪着贾母抹牌顽耍的,今日都到了,再有张家舅母,大表嫂,杜家大奶奶。再有有史家湘云,林家黛玉,再有李纨,探春,惜春,喜鸾,喜凤。齐齐一堂,喜笑颜颜。
    水衍迎春夫妻给贾母磕头,收了厚厚红封。水衍又再磕头,替母亲问候贾母。贾母甚是高兴:“代问亲家母好,叫你母亲得空来贾府走亲戚,我老婆子最喜欢抹骨牌,你母会不会呢?”
    水衍忙磕头:“会的,只是打得少,没有好的牌搭子。”
    贾母就笑盈盈了:“这感情好,我这里多得是好牌架子呢!来,你们见见这几位老祖宗。”
    凤姐便在边上笑吟吟提醒:“这是三老祖宗,这是五老祖宗......”
    水衍迎春挨着磕头,收了红封。接着拜见张家舅母,也得了红封。在拜见贾珍尤氏贾琏凤姐李纨,张家表嫂,杜大奶奶。这些是平辈,行礼即可,红封不许少。
    接下来,是妹妹弟弟拜见姐姐姐夫,就该迎春水衍夫妻派发礼品了,喜封。
    湘云,黛玉,探春,惜春,喜鸾,喜凤几位妹妹,自有绣橘晴雯奉上首饰盒子,外带每人一套上好文房四宝。
    宝玉,贾珏,贾环拜见姐姐姐夫,贾蓉贾兰上前拜见姑父姑母。男孩子礼物,水家每人一套御制新书,四书五经。这是太子馈赠,正是有钱难买之物,除了贾珏已经得了,别人可是稀罕的紧。就是贾蓉这样不喜读书,摆着也是荣耀。除了水衍准备礼物,所有兄弟侄子跟姑娘们一样,每人都是上好文房四宝一套。
    最后是八个小丫头出来端着描金的盘子,上面满室各色锦缎荷包,内装吉祥如玉金锞子四个,银锞子四个。所有弟弟妹妹侄子侄女都不落下。
    这些是迎春在娘家之时已经攒下了,出家时候就放在葳莛轩,根本没有带到水家去。所有荷包都是迎春带着绣橘晴雯亲手所裁,所绣,所装。
    贾葳,贾莛,巧姐儿三个小的,用不上文房四宝与新书,她们的礼物又自不同,除了迎春备下荷包,三个嫡亲侄子每人一见白狐毛皮凤帽,坎肩,窝窝。乃是她们姑父水衍围猎亲手所打,迎春这个姑姑连夜赶制,真可谓礼轻情义重。
    所有长辈,除了水家派送礼品,迎春都有礼物奉献,从贾母开始,到李纨尤氏凤姐,俱是迎春亲手缝制新衫鞋袜。料子都是上好锦缎,裁剪绣花都是迎春亲手张罗。这些衣衫鞋袜也一色整整齐齐码在葳莛轩,并没有冒充妆奁抬进水府去。
    贾府上下不缺金银,长辈兄嫂们不缺衣衫,关键是这份心意难得。各人都收的欢喜。
    绣橘晴雯端着盘子送出去衣衫,收回来轻飘飘银票,两个丫头嘴笑歪了。
    水衍在旁边看着妻子派发礼品,一愣一愣。他初时见母亲准备礼物,只怕减薄了,怕岳家不悦。却不料妻子另有安排。却这些礼物原本存在贾府没带过水府去,也不算是违拗嫌弃水母。
    一时认亲派礼完毕,众人皆大欢喜,夫妻们该分头行动了。水衍随着贾赦贾琏贾政贾珍去外书房叙谈。迎春则被张氏凤姐拥进了张氏卧房。
    来至张氏卧房,迎春重新给母亲三叩首,张氏亲手拉起来,眼圈这才红了,问道:“我儿嫁到水家三日,婆婆待你可好?”
    迎春点头:“婆婆尚好!”迎春说着抬眸,眼睛水汪汪的:“只是不及母亲!”
    张氏一把抱住迎春摩挲:“我的儿,为娘哪里舍得呢,只是女大当嫁,为娘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搁你!”
    张好似体弱哭得不,迎春今日百感交集,顾不上其他,凤姐忙着亲手给婆婆递上茶水,居中打岔:“迎妹妹,妹婿待人可温柔呢?”
    迎春闻言,似乎被人窥破天机,面色红得朝霞一般,低了头:“尚好!”
    张氏这是忙啦迎春手:“若是有何不妥,只管告诉,自有你嫂嫂兄长替你做主。”
    迎春羞怯一笑:“姑爷待人真是很好。”
    张氏摸着迎春头上五树凤钗,点头:“昨日似乎还在找人要糖吃呢,今日就是诰命夫人了。”
    凤姐就笑:“妹夫真是有心,新娘过门之时诰封已经请下来了。妹妹有福气。”
    一时凤姐悄悄问道:“我怎么听小丫头说,水家姨奶奶带这个十五六岁的表姑娘日日伺候在你婆婆跟前?”
    张氏闻言愕然,想起当初养在自己身边夏荷来,但是夏荷是正经通房丫头,可不是什么表小姐,表小姐身份可大可小。张氏不由想起湘云黛玉,这可是正是人选。水家可别打错了算盘。
    想起来何嫂探路,如何探得:“何嫂?”
    何嫂子忙道:“奴婢那日去,实是没有见过这号人,主子就是水家母子,再有个老姨娘,其余小姑奶奶个七八个,都是说的丫头呢。”
    迎春知道母亲担忧什么,忙笑:“不值得什么,不过是姨娘家里放出去的兄弟的女儿,说到底也是家下人女儿,她也不小了,我既然担了嫂嫂名声,自会替她打算,尽快替他安排一门亲事嫁出去。”
    张氏看着迎春自信慢慢,想来夫妻恩爱,点头:“嗯,不过还是先看看她们什么打算,或许早许了人家了也不定。只怕是打了别的注意,可不成。这样的身份可不好处理。”
    迎春点头:“这个女儿省得。”
    少时开席,迎春被安排陪着贾母坐了上席,迎春看着上等席面,心里只是一阵阵激动。前生迎春在邢夫人房里讲究画面,邢夫人絮絮叨叨教训声音,在迎春脑海飞过去。迎春愣神之间,筷子在玉兰片里拈了三次。
    贾母就吩咐鸳鸯:“等下让你二奶奶把新得菜蔬各色捡起一篓子,给你二姑娘带回去。”
    鸳鸯还没答应,凤姐已经听见了:“老祖宗,知道您心疼二妹妹,二爷一早就特特给二妹妹备下了,什么新鲜的冬笋,莲藕都有,再有南边来的苹果雪梨金橘各色一小篓子都摆着呢,只等妹妹带回去了。”
    贾母就笑:“嗯,我说一句,你就絮絮叨叨,生怕人家满你功劳,这样不好!要罚。”
    凤姐最会凑趣儿,也是她今儿兴致高昂,笑吟吟凑近:“就罚老祖宗打嘴巴可好呢?”
    尤氏一嗤:“这算什么,明知道老祖宗舍不得,偏说这个,老祖宗回回偏私,不过捏一下,捞痒痒呢,不成!”
    凤姐转身就跟尤氏掐上了:“不然呢?今个没外人,都是自己亲眷,我也不怕丢脸,只要你能说得出,我必做得到!”
    尤氏眼睛往屏风外面一扫:“风辣子,你若敢去给娇客敬三杯酒去,我就服了你了,今后惟你马首是瞻!”
    凤姐凤眼邪飞:“我也不要你服气,我就一个要求,我去敬酒,你把盏如何?”
    尤氏一听埋头吃饭去了:“疯婆子,你自己去,我才不陪你疯呢!”
    凤姐就硬要拉扯尤氏,尤氏吓得双手乱摆。
    胡氏见之,忙着双手捧了酒盏过来:“二婶,您今儿操持这样好的席面招待亲友,着实劳苦功高,侄媳妇不才,敬您一杯酒,婶娘不嫌弃侄儿媳妇笨拙,就领了吧!”
    尤氏有媳妇帮腔损失脱身,凤姐尚在客气,尤氏就着媳妇手,搂着凤姐脖子就灌进去了。凤姐正在客气说笑呢,哪知尤氏下这样毒手,差点呛了,忙着吞咽。带要跟又是算账,又是拉着媳妇去给迎春敬酒,凤姐就不好意思打岔了,咬牙恨道:“那日我有了媳妇,看怎么收拾你!”
    贾母起了头,凤姐一发挥,这席面再不讲究食不语了,一个个起哄醋那凤姐。再有湘云黛玉探春也活泼起来,一个个再不惧贾母在座,开始挨个给迎春敬酒。
    黛玉湘云探春惜春一个塞一个会说话,迎春盛情难却,只是接了酒杯,五盏小酒下肚,迎春已经满面桃花。旁边桌上的喜鸾喜凤也起身过来了,迎春边说实在不能喝了。她三个就故作生气:“我们姐妹带地疏远些,敬的酒也没有解解们亲香!”
    迎春最是温煦之人,哪听得这话,忙着起身接过饮了,酒饮得多了,迎春也放开了,拿手把水灵灵喜鸾一拧腮帮子:“看你敢不敢再胡说了。”
    喜鸾笑吟吟讨饶:“哎哟,姐姐饶了我吧,妹妹寻常蛮乖,姐姐知道啊。”
    及至迎春放了,她又说嘴:“二姐姐不公平啊,喜凤也泛酸了,姐姐也去拧一拧,这才公平合理呢!”
    喜凤听见早跑到贾母跟前去了:“老祖宗,您要罚喜鸾才行,哪里能都当面说是了非呢?”
    贾母就笑:“喜鸾啊,你是不对,以后说你妹妹啊,要背着点,哪能这样当面锣鼓对面鼓呢?”
    这话一出,喷饭也不知道有几多了。
    这一番闹腾,湘云黛玉们早放了碗筷,一旁看戏。湘云插嘴:“对对对,凤姐定不要放过去,你有来那个个媳妇,怕什么呀,俗话还说了,双拳难敌四手呢!”
    凤姐这一听高兴了,只夸云妹妹会说话,笑吟吟跟姑子们闹去了。
    这一下用了餐,迎春们一般姐妹围着贾母说笑。
    少时,外面有小厮传话,谁是姑爷下了桌子了。问奶奶就回去还是在晚一会。
    这人是贾赦书房小厮。
    迎春方要搭话,贾母已经开了腔:“家里请了一天酒戏,这么早去什么。叫你们老爷二爷好生陪着孙女婿高兴,用了晚餐再去。”
    少时小厮又来:“老爷说知道了,这会子姑爷二爷三爷宝二爷都去了东府,说是比试弓马骑射。”
    迎春忙问:“东府剑道不是撤了吗,如何比试?”
    贾母也道:“是啊?”
    尤氏脸色胡乱变换。
    张氏却一挥手,让那小厮去了。
    贾母就看着尤氏。尤氏半天方才说出话来:“是收了几个月,最近又办起来了。赌牌九是停了的,绝对没再沾了。”
    贾母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你老实说,都是些什么人?”
    尤氏面红耳赤:“都是京城名门世家子弟,多是蓉儿朋友,媳妇想着蓉儿迟早要出仕,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次没干涉。”
    迎春看眼张氏,没再说话。
    一时贾母困倦,大家散了。迎春被黛玉湘簇拥道葳莛轩歇息,黛玉只是笑吟吟看着迎春:“姐姐满脸笑意,想来心满意足了,恭喜姐姐。”
    湘云却是抱着迎春胳膊:“二姐姐,快说说,拜堂的时候你怕不怕?真的蒙着盖头什么看不见么?要是新郎找错了怎么办?”
    迎春就笑:“云妹妹,你一下子问着许多问题,叫我说什么呢?”
    绣橘笑着告诉湘云:“不怕,由我与晴雯替姑娘看着呢,哪能错了新郎呢?”
    湘云一啐绣橘:“嗨,你看见了就是真的了?”
    晴雯嗤笑:“在云姑娘眼里我们就这般不济事?发亲的时候,新郎可是给老太太太太老爷们磕了头,我们跟绣橘搀扶着姑娘辞行上轿,这样还认错,我们还是人呢?”
    黛玉在脸上一羞:“云丫头这么紧张,敢是怕被人抢了新郎俊
    湘云就扑过去跟黛玉撕扯。
    正在欢喜不了,张氏跟前大丫头木香来了,进门笑吟吟一福身:“给各位姑娘问安!”回身才对迎春单一福:“太太请二姑奶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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