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的耐性和定力,堪比苦行僧。
    这一点,她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谢霜霜眉稍微微上扬,嘴角轻轻上翘,由内而外的自信和骄傲,如映照在冰雪上的初升太阳。
    气质还是冷的,但似乎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滚烫的心。
    “自是不在话下。”
    “皇后娘娘放心,必不会误了娘娘。”
    顾笙眸光闪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谢逾的义妹,亦有治世之才。
    至于她和萧砚随,典型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五十步笑百步。
    想到这里,顾笙也息了调笑戏谑之意,正色道“那日后,便有劳谢卿了。”
    嗯,是谢卿。
    不仅仅是谢贵妃。
    谢霜霜挑眉“以后我也是皇后的夫子了。”
    “是侍读!”
    顾笙一本正经的纠正。
    谢贵妃摆摆手“差不多,差不多。”
    “谢侍读,本宫能否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顾笙脸上的笑容,犹如午后的阳光,璀璨的恍若织锦。
    “谢侍读日后可否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稍稍收敛,遇良师,春风化雨,亲其师方能信其道。”
    “本宫这也是为了相处和谐。”
    “谢侍读意下如何?”
    她不怕谢霜霜严厉,但她怕谢霜霜冷的像冰。
    “我建议皇后娘娘不建议。”谢霜霜潋滟的眸光化作两点寒星,冷漠如挂着霜雪。
    顾笙嘟囔“真无情。”
    别人是提起裤子不认账。
    谢霜霜是笑完不认账!
    “我与皇后娘娘何时有情?”谢霜霜气定神闲。
    “皇后娘娘,在景世子和傅探花返京前,就由我和义兄负责您和陛下的课业。”
    “这是义兄做好的时间表。”
    “还请皇后娘娘上心,莫要误了时辰,浪费时间。”
    顾笙看着云龙纹蜡笺上密密麻麻的规划,有些傻眼。
    “卯时初刻起身?”
    “亥时三刻就寝?”
    五点啊!
    五点啊!
    那是正常人该起床的点?
    谢逾还真是个活阎王!
    她能晚睡,但早起真的要命。
    “谢侍读,能否与你义兄商议一下,子时入睡,辰时起?”
    谢霜霜不苟言笑摇头“义兄说了,先皇登基之初,也曾一度见凌晨宫城的月色,陛下和娘娘当效仿。”
    顾笙心中哀嚎,先皇是先皇啊!
    她从未见过似先皇那般勤政之人。
    史书记载,先皇继位的前五载,卯时理政引见官吏,傍晚观览本章,灯下批阅奏折,每至二鼓、三豉,不觉稍倦,五载如一日。
    万机日日如丝绪,勉竭心力手自裁。
    那五载,内阁形同虚设。
    若非后来先皇年岁渐长精力不济,就连眼神都不好使了,三米外是人是畜都难分,内阁恐怕就要消亡了。
    顾笙表示,此刻的她,真的是恐惧在心口难开啊。
    “皇后娘娘怎么年纪越大越不长进,年少尚能晨光熹微夙兴夜寐,如今……”
    闻言,顾笙狐疑的看向谢霜霜。
    真是旧识?
    “谢逾告诉你的?”
    谢霜霜抿唇,语气平淡“皇后娘娘贵人多忘事。”
    顾笙嘴角抽搐,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阴阳怪气的话,也是大本事。
    “明日开始。”
    谢霜霜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谢霜霜转身之际,顾笙眼尖的瞥到了谢霜霜腰间的荷包。
    心下诧异。
    这不是那装着小像的荷包吗?
    还真是谢霜霜的?
    “谢卿的乳名也唤娇娇吗?”
    闻言,谢霜霜高挑清铄的背影一僵,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的荷包,颇有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片刻后,再转身,脸上没有任何破绽,声音清冽又淡漠“不行吗?”
    顾笙:……
    谢霜霜没有再逗留,径直离去。
    顾笙顿时放松下来,斜斜的靠着软枕,思虑谢霜霜的反常。
    冷美人阴阳怪气,绝对不是无中生有没事找事。
    不会真是她年少荒诞不羁时欠下的债吧?
    顾笙越想越心慌。
    打定主意,下次见了谢逾,定要私下问问。
    此时的谢逾,不是在小憩就是伏案批阅奏疏。
    有一说一,论勤政程度,谢逾能与先皇相媲美。
    兴泰殿。
    谢逾表示,他的确是想午间小憩养精蓄锐的。
    奈何,陛下和永宁侯都是个没眼色的。
    陛下就像是被文曲星附体打了鸡血一般,不知疲倦的提问求教。
    他都口干舌燥了,陛下还是似懂非懂。
    若不是怕打击陛下的积极性,他真想发自肺腑的对陛下说,何苦损人不利己。
    好不容易忽悠陛下闭上了嘴握起了笔,他得了须臾清闲,正欲迎着春日午后的暖阳柔柔的春风入睡,永宁侯求见。
    这中间,真真是分毫不差。
    他都忍不住怀疑陛下是不是跟永宁侯商议好了。
    “本督主不是已经下令允你将夫人接回吗?”
    谢逾强忍住眼中的干涩,沉声问道。
    永宁侯忙垂首“还请督主明示。”
    自大乾国立,被关进尚方司的,哪里有轻而易举出来的。
    他心,甚惶恐。
    “无指示。”谢逾声音清清淡淡,如漂浮在天际的云,让人辨不出真假,听不出喜怒。
    “尚方司该有的刑罚都用了,陈氏拒不承认诬陷景世子,更是口口声声言背后无人,只是私怨。”
    “重刑之下,无谎言。”
    “她到底是永宁侯府的继夫人,有诰命在身,本尊用刑,已是不妥。”
    “后续事宜,永宁侯可自行定夺。”
    永宁侯:……
    这还不如有定夺。
    反正已经下旨申斥他治家不严有眼无珠了。
    “督主可有良言相赠?”
    永宁侯不死心道。
    谢逾敛眉“勿轻信,勿轻言。”
    谢逾不跟永宁侯通气的原因在于,他不相信永宁侯的本事和演技。
    演,演不好。
    查,查不出来。
    那还不如继续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白甜。
    顿了顿,谢逾继续道“侯爷不必杞人忧天。”
    “皇后娘娘听闻景世子天纵奇才之名,属意他在科考前入宫,为天子侍读。”
    “对外宣称是侍读,但也算是天子的小夫子。”
    “这是给予永宁侯府的恩典。”
    “陛下和娘娘都非不辨是非随意迁怒之人,永宁侯大可放心。”
    “此次天子侍读,共选二人。”
    “令郎和傅探花。”
    “皇后信重,汝当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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