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木屑,不懂也得懂。
    中年婆子已经彻彻底底吓傻了。
    不是,老爷有病吧,抬这么一个力大无穷凶狠残暴的平妻,就不怕夜半三更半睡半醒间被掐断脖子?
    而中年汉子和年轻二流子则是将全部的怒火转向婆子。
    这就是所谓的用了迷烟不费吹灰之力?
    是是是,他们一家推门进来连灰都没荡开,就被小夫人一棍子放倒了。
    怎么不算是不费吹灰之力呢。
    “还不说实话?”顾笙拍了拍掌心的木屑,眸光落在那只完好无损的祥云簪上。
    那一棍子,她特意避开了簪子。
    护下簪子,也算是护下了外祖母的一个念想。
    中年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顾笙指了指发髻,中年婆子才了然。
    这下,中年婆子又觉得顾笙病的不轻了。
    他们一家人都谋财害命了,小夫人还惦记着她头上玉簪的来路。
    难怪能跟老爷凑成一对呢。
    “小夫人饶命,这玉簪是老太爷和老夫人见老奴伺候尽心尽力赐下的。”
    “若小夫人喜欢,老奴这就摘下双手奉上。”
    顾笙重新懒洋洋的坐回椅子上“那你摘吧。”
    中年婆子心在滴血,她知道小夫人的出身上不得台面,但不知道小夫人真的不讲究。
    她一个为奴为婢的婆子戴过的玉簪,小夫人也不嫌埋汰。
    老爷那么宠小夫人,要什么玉簪得不到?
    “小夫人,老奴的胳膊……”
    中年婆子晃了晃自己松松垮垮如被掰断的莲藕似的胳膊,谄媚的笑着。
    只是那笑容因为疼痛,显得狰狞扭曲。
    “所以,又是哄骗本夫人?”
    顾笙居高临下的睨了中年婆子一眼,对着阿巧抬了抬手。
    阿巧心领神会,大步上前,拔下婆子头上的玉簪,捧给顾笙。
    阿巧眼睛眼中敬佩和欢喜似要溢出来一般,亮的惊人。
    原来,小夫人怜她惜她。
    平日里扇她巴掌甚至连一成力道都没使出,要不然早一巴掌把她扇死了。
    或许这就是弟弟口中的小惩大戒。
    小夫人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小夫人长得这么美心还这么善,嘴巴毒一些怎么了!
    弟弟说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
    如果小夫人能教她两招就好了,这样一来,就再也不怕那些地痞流氓了。
    顾笙看着覆在玉簪上的油脂,皱了皱眉。
    美玉无瑕,孝心无价,母爱无言,可偏偏让这么个婆子污了玉簪。
    阿巧察言观色,掏出帕子浸湿后,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玉簪恢复了本来的温润色泽。
    顾笙接过玉簪,小心翼翼的包好,放置在一旁“金镯子呢?”
    “也是老太爷和老夫人赏的?”
    “小夫人明眼。”中年婆子不假思索的开口。
    顾笙捻起茶盏盖子砸向婆子的手腕,又是一声惨叫,中年婆子的手腕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刹那间鲜血淋漓。
    “再问你一次,是实话吗?”
    中年婆子手臂使不上力气,捂也捂不住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不断溢出。
    她会因流血流成一具干尸吗?
    “求小夫人饶命,求小夫人饶命啊!”
    中年婆子歇斯底里不知疼痛的磕头。
    顾笙无动于衷,只顾求饶,却不坦白,还是不够怕。
    磕不死,就往死里磕吧。
    一声又一声,犹如沉闷的鼓声。
    远离主院的破院子里,两个老人依偎在四面透风的破房间里,听着夜风吹来的惨叫和哀求声。
    庄子太大了,听的不太真切。
    陆老太爷双手覆在老妻的耳朵上,望着窗外的夜幕,愁眉紧锁。
    庄子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难道有山匪劫掠?
    老妻时常昏昏噩噩神智不清,偶尔清醒又惦记怀念着死去的女儿和长孙,他心疼又无力。
    至于他,就这样陪着老妻一同死在山匪的刀下也无妨。
    儿子早已变了秉性,面目全非。
    他和老妻索性下去配女儿和孙子吧。
    只是不知娇娇和蓁蓁如何了。
    听说,娇娇做皇后了。
    娇娇还适应吗?
    陆老太爷叹了口气,阖上眼睛,躺在又旧又薄的褥子上,回想着多年前的画面。
    女儿胸有丘壑,有胆有谋。
    儿子虽平庸,但却孝顺识礼。
    那时候,多好啊。
    悄无声息间,泪水就湿了白发。
    主院里,中年婆子终于坦白“老奴昧下了府上送来的银钱。”
    “小夫人,老奴虽有私心,但更多的也是在为您解忧啊。”
    【选择成功,获得奖励恢复药剂。】
    系统的播报声姗姗来迟。
    顾笙挑眉“杀我也是我解忧?”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顾笙又拎起一条桌子腿,朝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挥去。
    三人几乎不分先后昏倒在地。
    流血流死,也是中年婆子的命。
    顾笙心中没有任何的恻隐。
    今夜不死,明日她也会光明正大的解决了这一家三口。
    卖身契还在陆家手上,就敢谋财害命。
    找死。
    “阿巧,你在此守着。”
    “有人动弹,就赏一棍子,甚至不论。”
    阿巧:!?(?_?;?
    她害怕。
    顾笙“怕的话就把她的金镯子撸下来。”
    “金子在手,你就不怕了。”
    阿巧煞有其事点头,有道理。
    有了这个金镯子,弟弟就能继续入书院读书了。
    三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人有什么怕的。
    “少夫人放心,奴婢会守好的。”
    顾笙握着玉簪朝庄子最偏僻最荒凉最人迹罕见的角落走去。
    没有院门,只有一排又矮又稀疏的篱笆。
    屋子里,时不时响起老人沉闷的咳嗽声。
    顾笙轻轻敲了敲房门。
    破屋里,假寐的陆老太爷睁开双眼,眸中的遗憾缓缓释然。
    起身将外衫穿戴整齐,甚至借着月光摸黑捡起地上的树枝,细致的挽起满头白发,像是要奔赴人生的最后一场仪式。
    随后,又转身看向难得睡的安稳的老妻。
    还好,他刚才哄着老妻穿戴好才入睡。
    陆老太爷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心绪平静无波的打开了门。
    脸上的笑容再看清门外人时,化为了厌恶仇恨和恐惧。
    他宁愿来的是烧杀抢掠的山匪,最起码他和老妻死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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