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哭诉并不能动摇李二郎对自家父亲和三弟的信任。
    司柔不一样。
    司柔从李二郎怀里挣脱,抬脚朝着兰晴走去,眼睛红的吓人,一字一顿“兰晴,你刚刚说什么?”
    “阿柔。”李二郎尝试劝道。
    司柔头也没回“你闭嘴。”
    “兰晴,你说!”
    兰晴神情瑟缩的朝李怀谦和李观棋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唇翕动,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李观棋心想,神态动作都有些浮于表面了。
    真的怕,连头都不敢抬起。
    李观棋摩挲着系在腰间晶莹剔透的绿玉瓶,声音淡淡“直说,无需看我。”
    他只是惋惜死的不明不白的侄儿。
    他没出手,父亲更舍不得,所以也就只有可能是司都一方的人了。
    这一手,果决狠辣。
    兰晴“对不住了,三少爷。”
    “奴婢不能让殊少爷死的稀里糊涂。”
    旋即,兰晴深吸了一口气“奴婢偷听到老爷和三少爷的谈话,三少爷怀疑殊少爷不是二少爷的儿子,恐来历不明生父不详。”
    “三少爷定是为了维护李家清正的名声才下杀手的。”
    闻言,司柔瘫软在地,神情绝望又痛苦。
    先是低声呢喃“为什么。”
    “我自嫁给二郎,孝顺公婆,礼敬叔伯,内外进出皆有仆妇丫鬟跟随,一言一行皆遵礼仪,从不曾有半分的逾矩,更不曾与任何外男有牵扯不清。”
    说到此,拔高声音,声嘶力竭“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三弟怀疑殊儿的身世。”
    “为什么!”
    司柔字字泣血,句句断肠。
    话音落下,李府一众家丁仆从看向李观棋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李观棋神色从容,眼神不着痕迹的细细扫过李殊全身,遍寻不见那块从不离身的鸿雁玉佩。
    是落在了池塘里,还是被司柔提前收了起来。
    “二嫂。”李观棋语气很轻“二嫂信兰晴的一面之词?”
    “兰晴三言两语,二嫂就认定了我是罪魁祸首。”
    “若我解释,是不是就是掩饰?”
    “若我不解释,是不是就是默认?”
    “殊儿夭折,我知二嫂悲痛欲绝,但绝没有随意听信一个丫鬟的话质问于我的道理。”
    “那我倒想问问二嫂的贴身丫鬟,在何时何地听了我与父亲关于殊儿的身世之言。”
    “又有何人作证?”
    “退一万步讲,就按二嫂贴身丫鬟所说的假设,我怀疑殊儿的身世,不就是在怀疑二嫂的清白吗?我只需证明二嫂与人有染即可,又何必对此一举杀殊儿呢。”
    “二嫂,过去多年我是哑巴,不是愚笨,做不来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罢了,蠢都是资深的,看在二嫂贴身丫鬟蠢笨的份儿上,我再让一步。”
    “兰晴,你继续吧。”
    自证?
    他懒得自证。
    就让兰晴自说自话吧,说的越多,疏漏和漏洞才越多。
    李二郎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观棋怕是真的在怀疑殊儿的身世。
    但无论如何,他都笃定,观棋不会滥杀。
    兰晴支支吾吾“在竹园。”
    “确切哪一日,我不记得了。”
    李观棋声音冷了几分“这种回答就有些苍白无力了吧。”
    兰晴拔高声音“二少爷,奴婢敢以性命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当时老爷在场,老爷听到了啊。”
    李怀谦,敛起眉眼间的悲戚,眼底淬着寒光,沉声道“你这般迫不及待的往你家少夫人身上泼脏水,是她平日里苛待了你吗?”
    “女子清名何其重要,口口声声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大呼小叫殊儿身世不详,这与指着你家少夫人的鼻子骂她行为不检与人私通有何区别?”
    “我是保你家少夫人的清名还是保这些下人的性命?”
    “你是哪家人牙子卖进府的丫鬟,如此心思歹毒不知所谓!”
    李怀谦那句保少夫人清名还是保下人性命,让因兰晴的话心思浮动胡思乱想的仆从丫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种有辱名节的话,若老爷要保二少夫人,那必然是要封下人口的。
    怎么封,就不得而知。
    李观棋的母亲嗅出了些不同寻常。
    帕子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声音还略带着些哽咽道“兰晴是柔儿的陪嫁丫鬟。”
    李怀谦神色更沉了“陪嫁丫鬟,更应知根知底忠心耿耿,而不是空口白牙侮主子清白。”
    “来人,将她押下去。”
    司柔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张开双臂挡在兰晴面前“父亲,兰晴绝无恶意,她也只是想让殊儿之死真相大白。”
    “您迫不及待的处置她,岂不是更说明您心虚。”
    谢怀谦神情失望“念你丧子之痛,不计较你的口不择言。”
    “你不顾你的清名,不顾二郎的仕途,不顾李家声誉,不顾父子兄弟和睦,偏听偏信偏袒,实在令人失望。”
    “若你当真不要名声了,那就报官吧。”
    “请大理寺少卿柳贺登门查案,详查殊儿溺亡的真相,也好还观棋一个清白,省的有人如你一般听信这些荒诞之语,明里暗里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观棋身上。”
    “花边消息总好过兄弟阋墙家宅不宁。”
    “二郎,你意下如何?”
    李二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眼神落在司柔面上“阿柔,你的想法呢?”
    司柔捂着脑袋,凄凄惨惨哭诉“为什么要用二郎的仕途和李家的声誉来逼我。”
    “我只想让殊儿回来。”
    李怀谦心下冷笑。
    借用一句陛下的口头禅,要是司柔与殊儿之死没关系,他去吃屎!
    萧砚随:!?(?_?;?
    萧砚随想替自己辩解两句,他何时说去吃屎了?
    他顶多说自己是屎!
    “没人逼你,那报官吧。”李怀谦冷冷道。
    “把所有贴身照顾殊儿的下人全部看押起来,待大理寺问询确定无谋害殊儿嫌疑后,一并打杀了。”
    “伺候主子不利,主子溺毙而不知,依律以死谢罪不为过!”
    照顾殊儿的下人都是司柔从成昌府司家带来的。
    与前朝余孽乱臣贼子,关系匪浅。
    “司氏,你可满意?”
    司柔仰起头“父亲说我袒护兰晴,你又何尝不是在袒护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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