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谋一脸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进而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单凭战岩师兄一人八重天的功力,恐怕还不足以对十重天的看枯山大师造成分毫的损伤,我担心……战岩师兄的背后,另有其人。”
    吴谋的言语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祭风道人的身上,使得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祭风道人的笑容逐渐表示,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当即就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神色,微微张开的嘴巴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吴谋很是深沉地长叹一口气,忧心惙惙、惶恐不安地提出了异议道:“掌宫,现在的神宗并不安全,我等还需小心警惕才是啊。如若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后果断然是不堪设想,而倘若叫奸邪之辈趁虚而入的话,我神宗的千古根基更是岌岌可危、命若悬丝啊!”
    祭风道人的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当真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进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
    祭风道人暗暗喘了一口气,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心慌意乱、神色慌张地试探道:“师弟以为,对方想做什么?”
    吴谋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其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色愈发的难看,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抑制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振振有词地分析道:“对方借战岩师兄之手杀了枯山大师,似是唯恐天下不乱。可他在我神宗蛰伏许久却是始终按兵不动、隐忍不发,摆明了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另有所图,恐怕对方的目的,不仅仅只限于杀了枯山大师这么简单,毕竟枯山大师上我神宗只是一个偶然,他能够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潜入众多弟子当中,并经过这么多时日的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而迟迟不肯有所作为,背后肯定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祭风道人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几经思量过后,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陷入沉思的吴谋,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而后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师弟所言更大的阴谋,是指?”
    吴谋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愁眉不展、神思不属地臆测道:“我神宗虽贵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但真正能引人觊觎的,也仅仅只有两样东西而已。”
    听到这里,祭风道人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进而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一个,是象征着群雄之首的牌匾,另一个,是禁地里的上古阴剑,熔寂。”
    “不错。”吴谋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斩钉截铁地将加以肯定道,“幕后之人想要的,无非就是其中一样而已。若是他稍微贪心一点的话,想要全部两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祭风道人心中一震,身子一颤,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吴谋的辞色锋利,一度把祭风道人震撼得心旌摇曳、惶惶不可终日!
    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直勾勾地目视前方,进而深恶痛绝地咬牙切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一切?!”
    祭风道人的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面红耳赤、满脸通红的模样想来一定是愤怒到了极点,否则红扑扑的脸颊断然不会像是被心狠手辣的烈日骄阳灼烧了一样,简直红得不成样子!
    他的心里似乎藏了一座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
    吴谋则是在无可奈何地摇头晃脑的同时,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语重心长地言归正传道:“掌宫,我们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但对方却总是可以于不知不觉中操控着一切,这般敌在暗、我在明的局势已经是十分的不利,故而师弟我想说的是,掌宫如若在这么一蹶不振、消极怠惰下去,只怕我神宗的千古根基,到最后会落在他人的手里啊!”
    祭风道人的心中一阵触动,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甚至是心乱如麻、惊慌失措。
    他只觉得好一阵头晕目眩、头昏脑胀,仿佛是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自己的耳边转悠转悠,一直在“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吴谋觉着有戏,便趁胜追击、趁热打铁,毅然决然地向祭风道人发起了自己最后的攻势,径直皱着眉,苦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掌宫,昔日师父把神宗之主的位置传承于你,可绝不是为了看到掌宫你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啊!掌宫扪心自问,这样过着萎靡不振、闲适安逸的生活,能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吗?!”
    祭风道人心头一震,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情况的不妙,进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猛地把头一抬,洞若观火的眼神当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而后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抛言道:“师弟,多派一些弟子镇守禁地,我绝不会让那个歹徒有丝毫的可趁之机!”
    吴谋听后,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欣然自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而后诚惶诚恐地赶忙答应道:“是!”
    ……
    话分两头,吴谋这边正为祭风道人的重振雄风感到高兴,而慕功却是已经急不可耐地跑去和佳人相伴,毕竟按照现如今的形势而言,他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慕功和楚蕴笙相约于白峰亭下,坐看静波池起起伏伏、大起大落。
    楚蕴笙小鸟依人地靠在慕功的怀中,而慕功则是把手搭在楚蕴笙一侧的肩膀上,温柔似水地将其紧紧搂住,片刻不让她逃离,生怕她犹如时间的小偷,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指尖溜走。
    慕功对楚蕴笙爱得如此深切,一度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就是不知当他得知楚蕴笙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又该会是如何的心如刀割、万念俱灰了。
    这世上最大的伤痛,莫过于遭受亲信之人的背叛。
    如若慕功得知楚蕴笙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妖族的四大长老之一,那么恐怕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不是两情相悦,也就显得没有这么重要了。
    因为像这样一正一邪、势同水火的对立面,终将落得跟苦无与妖瑞霜同样的下场。
    除非他们能抛开世俗之见,否则便是别无他法。
    慕功这一生一向是刚正不阿、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正直无私,其中斩妖除魔、殛鬼灭怪的丰功伟绩更是数不胜数、不计其数,他身为大义凛然、正气浩然的正义之士,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凡是遇到行凶作恶的妖魔鬼怪,更是会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伸张正义。
    纵使楚蕴笙愿意撇开此等为世人所不容的门户之见,慕功也未必能放下自己与她的嫌隙。
    两人现在有多恩爱,分手之时就有多么的伤感。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即是如此了。
    楚蕴笙现在靠在慕功的怀里,脸上所洋溢着的,自然皆是幸福的神情,就是不知当慕功与之反目成仇之时,又该是如何的痛不欲生、苦不堪言了。
    慕功用多愁善感、深邃阴沉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清澈见底、波澜不惊的静波池,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祭风道人的谆谆教诲犹如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般涌进慕功的脑海,使得他再度陷入悲伤的情绪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慕功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沉默良久之后,才愁眉莫展、忧思神伤吐出两个字道:“蕴笙。”
    “嗯?”楚蕴笙轻轻回应,从容自如的脸上甚至闪过一丝和颜悦色,全然没有意识到慕功微妙的情绪变化。
    “你还记得我那师弟吗?”慕功一筹莫展、怅然若失地问。
    “当然记得。”楚蕴笙相当自然、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你那苦无师弟不是昨日才刚刚回来?在各大掌门人面前大展身手、一展拳脚,可谓惊艳全场、惊呆众人,他可是给大伙儿留下了挥之不去、极其深刻的印象呢。更何况我先前与之也算是有所交集,纵使一年不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他忘却了吧?”
    慕功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苦笑,进而愁肠百结、心如死灰地冷冷道:“你所说的,是我那苦无师弟不假,但是现在,他已经改名换姓,不叫苦无了。”
    楚蕴笙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万分的神情,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有些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楚蕴笙慢慢悠悠地重新抬起头来,面朝黯然失色的慕功,疑惑不解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大师兄此言何意?”
    慕功微微叹息过后,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昨天三更半夜里,苦无就已经早早地与我们决裂。他杀了战岩师叔,然后更名为杨林风,自那之后,便是不管不顾地扬长而去,丝毫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师兄的感受。”
    楚蕴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情况的不妙,进而用那犀火般的眼神寸步不离地盯着一脸愁怨的慕功,急不可耐地追问道:“什么?!怎会如此?!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何要更名为杨林风,又为何要平白无故地杀了战岩师尊?莫非是他再度遭受了体内灭魂之力的侵蚀,致使他于一时之间神志不清、思绪混乱、六亲不认,这才失手误杀了他?”
    面对楚蕴笙张皇失措地连连提问,慕功也仅仅只是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摇了摇头而已。
    他长叹一口气,愁绪满天地扼腕叹息道:“其中的具体缘由,我也不甚清楚。我只是听师父讲起,这才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知半解。师弟之所以会心性大变对战岩师叔下手,是因为战岩师叔杀了枯山大师。而师弟这般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大开杀戒,自然是为自己的师父报仇雪恨无疑。至于他为何要更名为杨林风,我想,大抵是因为苦无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在神宗所有的回忆,他是为了忘却这一切,从此以后都不再想与我们有半点瓜葛,所以才会改名换姓的吧……”
    楚蕴笙拧着眉头,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许是慕功所言的信息量太过庞大的缘故,导致楚蕴笙竟还有些接受不过来。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近乎干枯的嘴唇,不禁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那有可能是在想着该如何安慰慕功,亦有可能在想,下一步的打算……
    不过楚蕴笙细细想来,还是在这个时候安慰一下慕功比较好,毕竟她不能否认自己对慕功的真情实感,只是妖帝那边交代下来的任务,自己也不能有所懈怠罢了。
    苦无更名换姓、与神宗决裂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自己需得跟妖帝支会一声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得轻声细语地安抚一下慕功才是。
    毕竟慕功现在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多如牛毛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直叫楚蕴笙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只见楚蕴笙一把揽住慕功温暖雄厚、粗壮有力的臂膀,心如止水地安慰道:“大师兄,我知道你跟杨林风之间的情谊深厚,但你万万不能因为这个而消极怠惰、昏昏沉沉下去。杨林风行事素来稳重周全、沉着冷静,但此番却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足见枯山大师的仙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许短时间,大师兄还是不要打搅他的为好。”
    慕功心弦一紧,慢慢悠悠地把注意力从波光粼粼的水面转移到楚蕴笙楚楚动人的脸庞上,进而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开口道:“我要去找师弟之时,师父亦是这么与我说的。”
    楚蕴笙稍稍喘息,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她明媚的双眸之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楚蕴笙愁眉苦脸、忧心如焚地劝说道:“掌宫既然这么说,那便肯定有他的理由。毕竟掌宫已经失去了战岩师尊,他担心杨林风一气之下会把大师兄你一并收入囊中,这才迟迟不肯让你去找他。掌宫是如此想,我亦如是。大师兄,就权当是为了我,近段时间,能否多多陪在我的身边呢?”
    慕功与之相视良久,半天都挪不开眼,大抵是楚蕴笙的盛世美颜太过诱人的缘故,竟是叫慕功看得小鹿乱撞、意乱情迷,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面对楚蕴笙如此言简意赅、唐突直白的诱惑,慕功自是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是在已经失去了杨林风的前提下。
    当慕功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溃时,楚蕴笙自是可以把杨林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取而代之。
    虽说这两人在他心目当中,本就是平分秋色、伯仲之间,但现在杨林风一走,楚蕴笙自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填充他的内心。
    只见慕功缓缓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地摊开掌心去抚摸楚蕴笙如花似玉的脸颊,进而心潮澎湃地坦诚相待道:“放心吧蕴笙,自从师弟一走,我这悠哉悠哉、百无聊赖的生活便是多了一份凄清和萧索,剩下的时间除了陪你,我便是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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