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在算计。
    张弃带着莫愁退了一步,避开那凌厉的刀风,冷冷地看向林广平:“想动手了?”
    林广平一时没有说话,他在仔细衡量得失。
    失?他想不出自己能够失些什么,就凭两个不入流的武者,虽然一个身法超快,一个能吓退四阶黄金虎,但多半应该是有什么诀窍,并不是这两人的真实实力。不然,那女孩岂能任由他抓住?这少年岂能给他废话这么久?能够战胜黄金虎的人,又如此年少,那绝对是贵族子弟,至少也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哪个能和一品炼髓境废话?
    而得,那可就多了:吓退黄金虎、身法快如风的窍门,哪一样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何况这少年还随随便便就送出了两枚丹药,又身穿锦衣,想来是捡到了哪个贵族的遗物?
    所以面带狞笑的林广平下定了决心:“不动手抻量一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而那几个少年也在衡量。
    躺在地上的短棒少年和高个少年,在服用了张弃所给的回血丹后,伤口已经止了血,疼痛感也大为减轻。但他们并没有急于表态,哪怕感谢张弃,他们也不会贸然得罪林广平。
    另几个少年就不用说了,他们是绝不会这么快就急于站队的。
    眼见没人帮对方,林广平就更加得意,狞笑着,又是一记拖刀横斩过来。
    莫愁双眼一挑,正要上前一步,她虽没啥实力,也不能看着大哥哥拼命而无动于衷。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就令张弃大为欣慰:这至少证明她不是白眼狼。
    但他又岂能让一个小姑娘为自己出头?轻轻一拉她衣袖,张弃上前一步,呼地拍出一掌。
    刚才林广平不知道,张弃是怎么吓跑那四阶妖兽黄金虎的,但现在他知道了。
    张弃这一掌没什么招式可言。他从来没习过武,所看过的秘笈中,《无用之书?仙之悖》和《仙灵遗解》并不涉及基础招式,《指掌江山》也没记载多少基础武学,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武术。他这一掌,是在流浪途中对付野狗豺狼之类,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点也不高明。
    但他悟性高,看别人出招就能看出那招式的动作轨迹、真气运行,乃至对方招式中的破绽瑕玼,因此轮到自己出招的时候,就能主动避免这些错误,所以这一掌也还有模有样。
    而且他这一招的威力,完全不在招式上,而在那层淡淡的火罡上。
    一掌拍出,淡淡的炽热气息便把林广平吓了一跳:掌带罡气,难道这少年是气丹境?
    他完全不敢相信,以至于怀疑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挥起大刀,劈向那只手掌。
    但张弃一屈掌就抓住了大刀,于是一股火焰气息便顺着刀身,蔓延到了刀柄上。
    大刀是精钢所铸,导热性本就极佳,那林广平登时就感到刀柄一热,心头大为慌乱,竟似握不住刀柄,那大刀“砰”地一声便落了地;而那掌罡则并未消退,而是直逼他胸前而来!
    林广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大人大驾光临,还望大人恕罪,恕罪啊!”
    几个少年一下子就呆住了。
    林广平却知道,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少年所使的,绝对是罡气,只有气丹境修士才能施展出来的罡气:怪不得他能逼退黄金虎,原来他已是气丹境,而黄金虎又刚刚成年。
    虽说这少年也许只是气丹境初期,与他林广平也可以说是一线之隔,但他知道,就是这一线,对圣天大陆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天堑;而对他来说,就是生死之遥!
    一想到他居然敢向一位气丹境修士挥刀,他就懊恼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他一低头,那道火罡就不知拍到什么地方去了。张弃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出手。
    林广平低着头,没有等到张弃的回音,抬头一看,后者却已拉着莫愁,回身走了。
    不对劲啊!
    林广平感到有些不解:他所遇见的贵族和大宗门子弟,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对他想怎么喝斥就怎么喝斥?怎么可能有气丹境的高人,如此好说话的,居然不计较他的冒犯之罪?
    张弃如此年轻就是气丹境,不是贵族子弟,就是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不会有其他可能。
    会不会是这次路途之中晋升的气丹境?这怎么可能?越是穷困的人越是血脉稀薄毫无潜力,如果张弃家境不如他林广平,凭什么他才一品炼髓境,而张弃能达到气丹境?
    要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张弃这个气丹境,是假冒的!
    林广平越想越有可能:也许张弃只是有一件什么东西,能够发出火罡来,或者是拳套,或者是一种特殊的功法,或者是一件器具?而他本人,则仍然是毫无修为的不入流!
    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吓退黄金虎,却对人如此和善,如此好说话。
    林广平看看张弃的背影,恶向胆边生:“胆敢哄骗你家大爷,给老子去死!”
    拾起旁边的大刀,林广平如恶虎一般扑过去,刀尖直指张弃的背心!
    “大哥哥饶了你,你居然还敢动手?”莫愁猛地回头,抓着一根木棒就敲过来。
    但她动手已经迟了。早在林广平跃起身来的时候,张弃脑海里闪过神秘空间里那火星闪烁的模样,已闪电般转过身,一边回想着火星是怎么变成火苗的,一边拍出了一掌。
    包裹着火罡的一掌,正正拍在林广平胸膛上,把他拍得倒飞回去,重重地撞在石头上。
    林广平人在空中,嘴里已是喷出了一口鲜血,那死鱼般的双眼,却怎么也闭不拢。
    他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那一刀,明明已经瞄准了张弃的背心,最终却是刺歪了,从张弃的身旁刺了个空?为什么张弃那看似并不炽热也不沉重的一掌,会把他打得心腑俱碎?
    要知道,他可是穿着一件上品凡器战衣的,那是他在柒树林里抢来的!
    据说能够挡住气丹境中期强者全力一击的上品凡器战衣,却没能挡住张弃一掌!
    当然他最不解的是,为什么张弃如此强大的修为,还要装出如此善良,如此好说话!
    你不应该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见了人就要打要杀的吗,那样才对得起你的身份啊!
    老子,恨啊!
    眼看着林广平重重摔落在地上,已是没了气息,几个少年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
    张弃愣了:“你们这是干嘛?”这几个少年虽然没有帮助自己,但他全然没有怪他们啊。
    几个少年一齐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大人饶命!”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张弃如此修为,定然是尊贵族,而在圣天大陆,贵族就是平民的天!如果张弃是神殿中人,甚至是神奕宗弟子,那简直就是天上之天,能对他们生死予夺的!
    张弃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他们自去,不用害怕。
    但这几个少年却以为张弃终于要对他们动手了,不由都吓得哭出声来。
    只有那持枪少年似乎要胆大一些,修为也是最为的,五品炼腑境,还能想出自救的法子:“大人,您别杀我,我有个消息告诉您,您就看在我给您提供消息的份上,饶了我吧!”
    “哦,什么消息?”张弃不想杀人,却对他说的话产生了兴趣。
    “是,是,是我从柒树林里偷听来的,我偷听了两个贵族的说话,那时,可吓死我了!”持枪少年吞吞口水,见张弃有些不耐烦了,连忙接着说道:“那两个贵族说,这个,这个圣之血祭,是要选拔出一批实力强劲的天才少年来,据说是神的旨意。所以神奕宗花大力气,把这座原本只是冒险之地的万丈山,改造成了一处秘境。据说在这秘境里,有许多奇遇点,每个奇遇点都能给人以奇遇,以让我们这些血祭者,能在这半年内尽快地成长起来。”
    他看看张弃的脸色,又补充道:“当然,能够成长的,不是我们这种人,而是大人您!”
    “说重点!”见他老讲不到正题,张弃有些不耐烦了。
    “是,是!”那持枪少年一个哆嗦,连忙接着说道:“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奇遇点,已经出现了,据说很多人都去争夺,那两个贵族少年也要去。他们说,那奇遇点里最大的那个奇遇,是一块奇石,能够炼制丹炉。据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那块奇石去的。”
    张弃本是听得不耐烦,就要扭头便走的,听见“能够炼制丹炉”几个字,却又停了下来。
    他想要学习炼丹,不正好差一个丹炉么?
    而且,如果奇遇点里有所奇遇,就算自己用不上,不也可以送给身边的莫愁么?
    哦,不要想歪了,他并不是想用奇遇来泡妞,他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做“泡妞”。
    他只是单纯地想送点东西给莫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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