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该回来的人陆续都回来了,只差周东。
    几队人马一共带回一千二百多流民,加上之前的三百多,够一个小村子了,只是流民大多是妇孺,男丁很少。
    流民来了,口供自然也到了,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很好认,也好抓,更好审,饿了两天,摆点吃食在旁边,问啥说啥。
    不出李君所料,这些人是方氏安插到流民中的,他们任务不同,有的负责一路给流民打气,好叫他们能走到辽东镇,等流民聚集多了,他们再煽动,挑拨流民闹事;还有人负责借机混进辽东镇一众官员府中,包括裘月生的总兵府;对李君自然是也有安排,这一路走下来,李君迟早会遇到可怜至极又及对心思的人,收留一二在身边,再正常不过……
    至于为何要在李君离开的时候才安排这些事,李君倒是能想明白,她离开了,周恒温也就不会再盯着辽东镇了,而想在她身边安排人,也只有在路上能有机会,等到了信阳,可就难了!
    如此看来,后面应该陆续还有很多流民,李君心情很好!
    ……
    李君和许峰,牛一声商讨了一下,最终李君选出第一个实验村——牛山县外的牛栏村!
    牛栏村基本上是一个荒废的村落,只剩三户人家,家中也仅剩风烛残年的老人,靠门口自己种的一些粮食蔬菜过活,但连着旱两年,这几位老人能挨过这个冬天已经算奇迹。
    牛栏村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久违的热闹景象让几位老人眼眶湿润,每日里到指定的地方还能领到吃食,原本腿脚不利索的现如今也无药自愈了,因心怀感激,几人便主动的向牛一声介绍牛栏村的种种。
    五千兵士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在划定的区域内建成足够这些流民暂住的茅草房,牛一声便开始忙了,登记造册,丈量土地,分发口粮,农具……
    陈凡能再见到李君自是高兴的不得了,仔细听完李君对牛山县的构想,便投入到差事中,他负责总调度,除了军队的军粮,所有人的口粮都是从辽东镇分批运送来的,不止粮食,还有人员安排等等,李君都交给了陈凡。
    许峰早就派人回府城调派了几名文吏过来帮忙,几个人配合牛一声忙得四脚朝天,每日进展却不大,人手根本不够用,许峰又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拖了两日只得跟李君告辞,回去安顺府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县城再调些人来,只是,许峰临走跟李君又推心置腹的提醒,要不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李君自然推却了,只说她能解决。
    李君亲自送走了许峰,带着柳翠胖丫,芸娘慧娘直接到了牛栏村,她站在一个缓坡上看着牛栏村里人头攒动,牛栏村外几千兵士正在开垦荒地,先不说如何分配土地,就凭每家每户男少女多的状况,不帮他们提前把地翻好,怕是更赶不上春耕了。
    李君脑中回想着许峰的话,不能整出大动静,人员调配上只能可着自己人用,流民中男女比例失调,劳动力等同减半,该怎么办?粮食产出后如何储存,如何运输?周恒温要如何解释自己与裘月生的关系,又如何说服晋王同意他有这一片粮区?
    ……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好熟悉的声音!李君惊愕的转头,正迎上周恒温温润的目光,这一刻,李君觉得心中忽悠一下,好像被什么击中,只知傻傻的看着周恒温,不觉中眼中竟一片温热。
    “怎么又傻了?”周恒温宠溺的看着李君,轻轻在李君额头上弹了一下。
    李君条件反射的伸腿就是一脚,这次手也没闲着,踢完以后伸手又是一掌,口中还不停质问“你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看得芸娘和慧娘目瞪口呆,柳翠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欣赏着周边的荒景,胖丫纳闷的看着芸娘和慧娘,不明白俩人为何神情惊悚。
    周恒温扫了一眼柳翠,柳翠知趣的招呼三人朝边上走去。
    “周东说你有急事,我就来了。”
    李君这时已经魂魄归了位,突然想起正事,焦急的道
    “我可能给你惹祸了。”
    “哦?不怕,先说说看,我要担的下,那就不是祸,我要担不下,这里离抚远城也不远,你就先回去,什么时候我把这祸事摆平了,你什么时候再出来。”
    “怎么说的我像乌龟一样!”
    李君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周恒温,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说完便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恒温问道
    “是不是惹祸了?这要是让你爹知道我能随便调动裘将军的兵,怕是要收回你的兵权了。”
    周恒温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
    “都怪我没想清楚就擅自定夺,如今是骑虎难下……”
    “嗯,我看有可能不止你需要躲回谷中,我都得跟着你回去,父王怕是容不下我了!”
    周恒温装作怅然的样子,李君扭头盯着他看了看,眯着眼问道
    “这话可不是你会说出口的,你是不是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看着李君期待的眼神,周恒温竟不忍心再逗弄她了,他慢慢的向缓坡下走去,边走边说道
    “父王过了正月十五给裘将军发了一道调令,调任裘月生为兵部左侍郎,正三品!”
    李君听罢大惊,绕到周恒温面前,仰头看着周恒温极为严肃的道
    “不能让裘将军接这道旨意!”
    周恒温再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李君,心跳的加速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几日马不停蹄的疲惫,好像在看到这双明亮的双眸时就消失了,他深吸一口,迫使自己看向他处,要不然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揉搓那张胖嘟嘟的小脸。
    “自然!裘将军已上书父王,他这个辽东总兵是夏朝的皇帝任命的,自然也只有夏朝的皇帝可以调任。”
    李君眼中一******你父王称帝?”
    “父王想称帝,必先要拿下梁地和齐地,这也算占了半壁江山,才能有脸称帝。”
    “裘将军的借口岂不是给了你爹逼迫你尽快开战的由头?”
    “开战可以,粮草呢?晋地,燕地连着旱了两年,世家大族眼下都缺粮,我的军粮哪来?”
    “他会逼你三哥,他不是负责筹备粮草吗?”
    “周恒昌确实筹到一些,他也清楚的知道父王着急称帝的想法,便会做出一副已竭尽全力的样子,再让方氏找人在父王耳边吹吹风,剩下的让我自己想办法,父王眼下被称帝冲昏了头,一准会应下。”
    李君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周恒温停住脚步,扭头温和的望着李君,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等着。
    “所以,这片粮区的一应事宜,你爹肯定会答应你。”
    周恒温点点头道
    “他不仅会答应,还会尽全力帮衬。”
    “裘将军的五千兵马也说的过去了,都是为了让你爹尽早称帝。”
    “是!这些事都可连在一起的。”
    “但他们会秋后算账!”
    “是呀!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父王想让我年内拿下梁地,明年拿下齐地,他想明年年底称帝。”
    “他咋不想上天呢!”
    “我最多能拖三年,这三年内,若是我不能强大到有与他对抗的能力……我就跟你回山谷种地,可好?”
    李君心中揪了一下,他很累吧?他不得不去做的,不是他想做的吧?李君仰起头认真的回答道
    “好!”
    周恒温笑了,笑的很灿烂,他背着光,看得李君觉得耀眼,她低下头,两滴泪珠砸到地面上,瞬间渗进泥土中。
    二人心中都清楚的知道,根本没有退路,根本不可能再有选择的权利!
    周恒温出生时便已注定的命运,只不过之前有周恒毅挡在他前面,他多了一份保全,如今他连退让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是没想过只把方氏及其子女杀了,便从此退隐山中,可前面有晋王挡在那里,他无法施展,唯有成为这方土地上唯一的王,他才能安全,才能得报大仇,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而且一切要在晋王登基前完成,不然他自己,他的子子孙孙都会被盖上谋逆的印章!
    李君在出谷前从未深究过,她是否在飞蛾扑火,又是什么让她飞蛾扑火!只知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去做吧!哪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李君理解为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更何况一根藤上的蚂蚱,周恒温败了她也未必好过,可刚刚,她说出那个‘好’字后,竟心酸的不能自己。
    二人都没再说话,却各怀心事。
    ……
    “四王子何时到的?”
    裘成业不知何时已到二人跟前,他翻身下马,朝周恒温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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